第二卷曹魏王朝之“君臨天下” 第69章兄終弟及握權柄兵逼都門討誥封
淮南之叛平定後，司馬師移師許昌，眼上的腫瘤惡化，兩目皆盲，頭痛欲裂，百醫束手，無可救治。
司馬師臥於榻上，麵色烏暗，手索索抖著，在榻邊摸索，抓住了守在榻邊的尚書傅嘏的手，聲息微弱地問：“是蘭石嗎？”
蘭石是傅嘏的字，聽如此喚他，忙用雙手捧住司馬師枯瘦的手，哽咽道：“大將軍，是我！”
司馬師微聲道：“士季亦近前來。”鍾會聽了，抓住司馬師另一隻手，忙道：“大將軍，我就在身邊。”
司馬師說：“我要死了……”
傅嘏與鍾會聞此言，似覺有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鍾會嗚咽道：“大將軍雄才大略，忠恪國事，英明曠達，一世之傑，乃國之柱石也！豈可……”
司馬師道：“我已將死，此等虛言，於我何用？”說罷，司馬師眼角滾出兩顆濁淚來，望空嘶聲大叫：“天哪！我作何孽，得此天罰？”他的額角紅腫得發亮，涔涔的冷汗刹那間布滿那張烏暗而瘦削的臉龐。
傅嘏和鍾會抓緊他的手，連連叫著：“大將軍！大將軍！”
司馬師聲息微弱：“二君各盡心力，輔佐吾弟，則國事可為，我死無憾……”
傅嘏和鍾會跪在榻前，齊聲說：“大將軍放心……”
司馬師呼噠呼噠出氣，半晌無聲，末了，聲音從喉間隱約而出，意思尚清晰可辨：“告訴吾弟，切記先父臨終之言：切莫讓人……”他嘴唇嚅動，後邊的幾個字不甚了然，他又重複一遍，“切莫讓人……”後邊的半句話還是沒說出，最後他十分清楚地說了一句，“切莫讓人……”就昏厥過去。我們知道，司馬懿臨終對師、昭兄弟說的是：“切莫讓人砍了腦殼。”現在司馬師隻說了前半句話，後半句他沒有說，或許他沒有氣力說出後半句了，但他卻重複了三遍前半句話，使我們更偏向地認為他是有意為之。“切莫讓人！”司馬懿臨終的這半句話才是司馬師臨終所要對弟弟司馬昭說的，傅嘏和鍾會自然也領會了這四個字的意思。
司馬師良久方蘇，但已不能言語，隻兩手在榻邊亂摸，傅嘏與鍾會仍去抓他的手，他卻躲開了，口裏嗚嚕嗚嚕發出奇怪的聲音。這時，猛聽得帷幔後一聲低吼，一隻豹子呼地一下衝出來。傅嘏與鍾會驚叫一聲，癱倒在地。那隻豹子卻並不理會他倆，奔到榻邊，前爪搭在床沿上，把頭抵近司馬師的胸前，用鼻子觸碰著他的臉，發出低沉的哭泣般的吼聲。司馬師的兩隻手艱難地抬起，抱住豹子的頭潸然淚下……他的手臂漸漸癱軟，最後一下子滑落下來。
司馬師死了。
可是豹子卻瘋狂了，在室內吼叫著，繞著圈子，撕咬著帷幔，撞倒了香爐、酒樽和桌案……咬齧和撕扯著所能抓到的一切物件，滿地一片狼藉。傅嘏和鍾會逃出去，報告大將軍薨逝的消息。眾人走到門邊，看著蹲踞在司馬師床頭的豹子，咻咻喘息，眼睛裏露出絕望的凶光，無人敢近前。兩個貼身侍從經常在司馬師左右侍候起居，和豹子很熟，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呼喚著它，想使豹子安靜下來。離豹子一丈遠的地方，豹子大吼一聲，騰空躍起，把走在前頭的侍從撲倒在地；另一個嗷嗷叫著，抱頭逃了出來。等到人們再望那倒地的人時，衣衫已被撕碎，血肉模糊，流了一地的血，已經被豹子咬死了。
眾人惶惑無計。豹子雖是大將軍的愛物，可大將軍已死，總不能任豹子守在屍體身邊，不盛殮下葬。大家最後決定殺死豹子。他們立即調集了十餘名弓箭手，一聲令下，強弩齊發，豹子身中毒箭，倒在司馬師臥榻旁，抽搐著身體，慢慢地咽了氣。
人們這才敢近前，把司馬師的屍體用綾帛纏了，穿上華貴的衣服，和那頭死豹子一起，厝置在一具寬大的楠木棺材裏，準備運回京都安葬。
尚書傅嘏對鍾會道：“如今元戎已逝，國內動蕩，人各懷心，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