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燈光出奇的昏暗,看上去壓抑地好像下一秒就會熄滅一樣,孫雪安靜地盯著頭頂的燈光和燈罩上麵不知是什麼的黑漬,默不作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每當她在家的時候其他人都會默契地不再做聲,隻給她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和這種寂靜後麵的煎熬。孫雪的媽媽正在做著晚飯,從她的表情上看,她的心情好像一直都沒有好過,晚飯自然也會跟著不會好吃的。孫雪把視線一轉,用餘光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裏正在看著靜了音的電視的張若。
鬧矛盾已經有些日子了,兩個人也沒有最初你死我活的仇恨,由明火逐漸變成了冷戰,互相當對方不存在的把戲孫雪早已是輕車熟路。但是這一次,她感覺到了莫名的壓抑,以為這一次自己好像被這個家硬生生的孤立出去,連父母都不再理會自己了。雖然孫雪臉上仍舊是平靜的表情,但是她在心裏已經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受了。
“吃飯!”老媽的一句話好像她在學校裏嗬斥學生一樣,嚇了孫雪一跳,眼睛裏閃過一絲驚恐地看向老媽。
但是老媽並沒有看自己,而是把視線投向還在盯著電視看新聞的張若,語氣也比剛才稍加溫柔了些:“吃飯了。”
張若點點頭,關掉電視向廚房走過來,然後極其自然地坐在孫雪旁邊的座位,拿起筷子就開始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這一連串連貫的動作好像視孫雪為空氣一樣。孫雪稍稍皺眉,畢竟這是自己的家,況且自己又是姐姐,張若這麼不尊重自己還是頭一次,又想到連父母都不向著自己,便又忍氣吞聲。
在吃飯的時候又是一片安靜,隻能聽到偶爾發出的微弱的筷子碰撞飯碗的聲音,孫雪借著低頭吃飯的時候狠狠嚼了一口不怎麼好吃的菜,都已經快一周了,這種冷戰還有完沒完了?
“你什麼時候期末考試?”終於有人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不過這是孫雪老媽說得,語氣還是和剛才一樣,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盛氣淩人的語氣一聽就沒有好事情,孫雪趕忙又把頭低了一點,她可不想再找麻煩。張若卻不以為意,一邊若無其事得夾著菜一邊直視著那個眼神。
“一月多就考了”
“喔?那沒有幾天了?”
“嗯,我天天複習都感覺時間緊迫呢!”張若隻說了這一句後便不再做聲,靜默地夾菜吃飯,其實這句話極具挑釁,孫雪自然可以這麼理解:像張若這種天天都努力複習備考的都感覺時間緊迫,不一定考好,那麼像我這樣不複習的人必定考不好了。孫雪悄悄用餘光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張若,見她有些洋洋自得地看著孫雪的老媽,心裏忽然暗叫不好,老媽肯定也想到那裏了,臉色肯定更加難看了。
還沒等到孫雪確認地掃一眼,就被一個更加嚴厲的聲音劈了下來:“哼!反正到時候拿成績說話!”
孫雪渾身微微顫了一下,雖然知道老媽這麼說有一方麵是因為無可奈何的氣話,但隱隱覺得這就是他們之所以沒有任何舉動的真正原因。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招實在是太陰了!孫雪在心裏暗叫不妙,以前一直都預料這種事被暴露肯定會遭到老師和父母的強烈反應,自己到時候就死豬不怕開水燙就好了。可是如果真得拿成績說話,成績稍加動蕩就什麼理由都沒用了。畢竟現在張若和她的關係已經公開了,其他客觀理由頓時就不算理由。
等到期末成績下來之後,因為最近一直把精力都投入到張邁身上,成績下降已經不可避免了,應對期末考試的最初目的就是怎樣避免下降地太多,可是如果他們正在等著抓住期末成績下降的軟肋,自己說什麼都不會被放過的。想到這裏,孫雪絕望地仿佛看到了老媽異常嚴厲的目光,幾乎刺穿任何抵抗,臉上感受到了老爸狠狠的巴掌扇下來的火辣辣的灼痛,和張若小人得誌般的輕蔑眼神。
“我吃完了”孫雪又吃了幾口飯後就放下了碗筷,起身去臥室拿外套想要逃離這個地方,根本就不能成為“家”應該叫做“監獄”。可是在她剛剛抓起外套還沒有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老媽一聲嚴厲地喝住:“幹嘛去?”
“去學校”孫雪沒有抬起頭,聲音也根本沒有請求得語氣,她知道即使那樣說也沒用。
“不行!”老媽的語氣很是堅決,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去也不學習,這麼早去還想幹嘛?”
“我看你再走一步試試?”
張邁看了看時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之後緩緩起身,窗外的操場一片漆黑,隻能聽見寒風刮在窗戶的縫隙中猙獰地呼嘯。張邁忍不住把棉服的拉鏈提了提,這已經不是一兩次了,按照往常,每次孫雪出家門的時候都會告訴他一聲,然後他再從教學樓出來等著。不過到了現在,很長日子養成的習慣蕩然無存,好幾次快要上晚自習都沒有收到訊息,還有自從東門開放之後兩人見麵的時間幾乎沒有了,能聊上十分鍾已經算是時間長了。孫雪一直都沒有給他一個解釋,解釋她為何總是這麼晚來學校,問她也不回答,看她不以為意的表情,張邁隱隱覺得兩人的關係已經沒有那麼親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