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習的節奏越來越急促,蘇眉的臉色也跟著越來越嚴肅,除了每天在早自習之前準時出現在教後麵的某個座位,上別的課時突然出現在後門的情況也越來越頻繁。別的老師好像也受到蘇眉的影響,上課的時候也反複催促著同學動作快點,似乎都在為期末考試焦急備戰著,但這種緊張氛圍僅僅維係在老師和少數幾個學生身上,大多數同學都毫不擔心期末考試成績,仍舊不緊不慢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日子已經到了這座城市天氣最寒冷的十二月,比以前還凜冽的冬風撲在臉上,幾乎瞬間就失去了知覺,過了好一會便會體會到那種像是被脫了層皮的刺痛。在這個時候,每一次上放學都仿佛受刑,無論穿得有多厚,寒風都能穿透吹進被體溫維持著的脆弱的身體,死死咬住牙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無論臉朝向哪裏都感覺是在頂風前進。
等來到學校的時候,早就隻剩半條命了,筋疲力盡地蜷縮在座位上緩和著身上的寒意和疼痛,就算之前下定了多麼大的決心也不能真正認認真真的學習了。當然了,這隻是客觀原因,最主觀的是誰都沒有心情去全神貫注地複習。
自從阿斯卡經曆了那件事之後,他仿佛換了一個人,開始沉默寡言起來,總是悶頭不知都幹些什麼。但是看起來不像是失戀後遺症似的頹廢,眼神要比以前還要堅定。沈淵和他比起來,眼神就渙散很多了,自從那次別開生麵的約會之後,應該是自從隱晦地通過送書來表達自己想法之後好像上了癮,經常買些新鮮玩意兒上樓送給陸雲晨,每當張邁問起來,他總是遮遮掩掩地把禮物塞得更隱蔽,解釋道。
“沒什麼,沒什麼。”但是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張邁也不好再說什麼,他漸漸注意到那些送出去的禮物僅僅是消失了,兩個人的關係仍舊沒有進展。
張邁沒有幸災樂禍,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自從孫雪和他決定不再遮遮掩掩之後,雖然已經做好了承受各方麵壓力的準備,但是讓兩人意外的是,事情糟糕的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快。相反的是,除了偶爾八卦的同學之外,老師和家長都沒有提及過。但是這並不是意味著他們還蒙在鼓裏,張邁已經很確定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人的事情了,因為每當在麵對他們的時候,嚴肅銳利的視線總是壓得他陣陣發寒。他漸漸知道了這種反應的緣故:與其激烈的拆分不如緩緩漸近地扼緊兩個人的呼吸,讓彼此被緊迫的壓力壓得透不過氣的時候便會自然而然的分開,雖然兩的手掌人曾近緊緊攥在一起,說無論有多大的困難都要一起度過,但是現在那些阻礙都躲在暗處,連個堅強的目標都沒有。
張邁又想到不負責任的就此結束,既然走下去不知道還有多少變數,即便在一起以後也不過和以前一樣幸福,而那幸福自己已經體會到了,還不如盡快分開換來自由實惠的多。
折磨,張邁大腦裏隻剩下這個詞彙能概括現在的心情,當愛情走到現在這一步,還算是愛情嗎?張邁煩躁地合上練習冊,全然沒有信心繼續複習。不管不管!他奮力搖著頭,在心裏激動地自言自語道:張邁你不是不喜歡她了,隻是她一直在身邊習慣了,不要等到她真正離開的時候才後悔。你隻是懦弱,懦弱到什麼都不肯舍棄,一定要堅持下去啊!
可是,張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也知道要堅持下去,隻不過前麵究竟有什麼都不知道,況且自己對所謂的苦盡甘來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就這樣在教室獨自糾結著,教室裏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隻有幾個等會兒要去打籃球的男生圍在講台上用教室的電腦打拳皇,手機和每天一樣收到了孫雪給張邁發的短信:“好好吃飯!”
“領命!”他還像以往那樣回複短信道,不過和第一次這麼回複的時候的表情相比,現在無論如何都回不到從前那個充滿了激情的自己了。
張邁直勾勾地看著黯淡下來的屏幕,淡淡地苦笑著,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當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之後就會失去激情,自己還信心滿滿地認為自己和他們不一樣,會一直和最初一樣。時過境遷,當信心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僥幸,那個承諾早就被遺棄在回憶的角落,不再願意提及。
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張邁卻什麼都不想吃,似乎食欲這種欲望早就離自己遠去了。他之所以等在這裏是因為等會兒還要去操場和孫雪碰麵,例行的碰麵。張邁皺了皺眉,閃過一陣厭惡。
他不知道,在他還獨自可憐的時候,在家吃晚飯的孫雪有多麼煎熬。張邁不知道,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懦弱決定了他隻能想到自己的感受,而不會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這是孫雪早就給他下的結論,隻不過當時的張邁笑著不承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