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當伊斯特伍德飛往波士頓南部拍攝《神秘河》時,他甚至連一隻手提箱也不用帶。在外景地接受采訪時,他對記者說:“在這裏工作,我連換洗衣服都有人提供。”他沒開玩笑,鑒於他的名氣和宣傳效應,當地的公益組織、慈善機構、警察局、消防隊每天都送來印有各自標誌的T恤衫請他穿上。
令伊斯特伍德感到輕鬆的還有這班精兵強將的演員。“這些演員都很出色,而且富於激情,”他說,“在來景地之前,他們已經在工作,每個人都對自己的角色諳熟於心,而我所要做的就是要在攝影機後麵找到我第一次讀原著的感覺。”這也許是伊斯特伍德拍得最順的一部電影。在39個拍攝日裏,每天的工作從早上9點開始,通常到下午4點時就可以收工,然後大家便相約去酒吧放鬆一下壓抑的心情。
“在克林特這樣一個老戲骨手下拍戲簡直舒服透了,”凱文·培根說,“你在片場幾乎聽不到他喊'開拍。實際上,攝影機早在你試演的時候已經開動。他不是那種追求最合適的光線和最合適的角度的導演,當他發現你入戲時,他甚至可以讓攝影機一動不動地拍上一、兩個小時,最後喊停的居然是演員自己。”戴夫從吉米家出來吸煙的那場戲,蒂姆·羅賓斯在點煙時不小心燒了手,按照劇本,這個鏡頭應該重新再來一遍,但伊斯特伍德卻很欣賞這個意外。盡管後來又拍了若幹條,但他最終還是采用了這個有意外的鏡頭。
唯一讓伊斯特伍德捏了把汗的就是吉米第一次看到女兒躺在洞穴裏的屍體的那場戲。“從拍攝前的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想,一個人可以把憤怒和痛苦表現到何種極致,”他說,“直到拍完這場戲,我才長出了一口氣,'這正是我腦子裏想要的東西。西恩是個了不起的演員,他幫我找到了答案。我慶幸自己從不需要跟瑪麗蓮·夢露那樣的演員合作,我聽說她能讓所有人在片場等上三個小時,換了我是導演,我會瘋掉的。”《神秘之河》投資3000萬美元,這種規模的電影向來令發行方感到很棘手。如果在宣傳上追加預算,很有可能收不回成本,但不做宣傳就幾乎是死路一條,所以,去電影節參賽就成為最經濟也最有可能創造奇跡的一個折中方案。5月,伊斯特伍德帶著《神秘之河》第四次登臨戛納。該片在媒體試映場後好評如潮,不少媒體稱其是金棕櫚獎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伊斯特伍德因此也變得雄心勃勃,他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戛納好像我的家一樣,家人一定知道我這個月底就要過73歲生日,不過他們現在不敢問我要什麼,他們害怕我讓他們把金棕櫚送給我做禮物。”包括《神秘之河》之內,共有三部美國片人選了本屆電影節的競賽單元,其他兩部分別是文森特·加洛的《棕兔》和格斯·範桑特的《大象》。最終,這三部電影收獲了各自不同的命運,探討美國校園暴力的《大象》榮膺金棕櫚大獎,摻雜著大量口交畫麵的《棕兔》被貶為“戛納的醜聞”,而《神秘之河》僅為伊斯特伍德獲得了法國電影導演協會設立的金馬車獎,該協會的負責人表示:“不管克林特的電影能否獲獎,我們都希望以法國導演的集體名義表達對他的崇敬之情。”此番,伊斯特伍德並沒有帶西恩·潘一道去戛納,因為擔心後者會把媒體見麵會變成一場政治個人秀。從2002年起,隨著布什總統宣布出兵伊拉克,西恩·潘便更多地出現在政治新聞中,成了堅定的反戰派。2002年10月,就在《神秘之河》拍攝期間,他買下《華盛頓郵報》的整版廣告發表反戰公開信。2003年6月,西恩·潘又自掏腰包,買下《紐約時報》整版做廣告,炮轟布什總統是戰爭狂人,並為自己在伊拉克戰爭爆發前私下前往巴格達的行為辯護。
西恩·潘的言行令伊斯特伍德和華納兄弟公司相當矛盾,一方麵他們覺得這會間接地擴大《神秘之河》的影響力,有助於在這個特別時期提升影片的知名度,但他們又擔心他的過激行為會觸犯一向對政治持觀望態度的奧斯卡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