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金錚調北京,編務繁忙,玩命地幹,我們相互惦著。誰也不便打擾誰,今年9月19日在柯岩作品研討會上,同雷抒雁交談中方知金錚病了。詳情不知。沒有想到一病不起,金錚的電話沒人接。後來打聽淸楚他已住院。愛人陪住,金錚愛人吳軍業隨調進京,工作沒有安排,住房也沒有。就在出版社窄小破舊的辦公室裏湊含著過日子,26日。終於找到下落。金錚病得不輕。他也急於找我。因為我編過一本《治癌軍醫黃傳貴》的小冊子,正好在他現在任職的文化藝術出版社出版。社長黃克經手。黃克讓金錚通過我或者直接找黃傳貴醫生救急。料湊巧。黃傳貴難得在京門診三日,但是金錚須臾不能離開病床。
當天下午,我飛身上路。在眾多的候診患者麵前硬是加塞開了方子。目的是急於止血和抑製化療反應,逐漸改善全身症狀,我知道黃傳貴曾對“黃氏抗癌粉”治療104例中晚期肺痛病人作過隨訪分析並寫出報告,效果相當滿意。我的希望值甚高。我預備明天中秋節探視金錚陪他看月亮。
實在脫不開身。第三天,28日,我急忙跑去同黃傳貴告別,然後直奔北隸空軍醫院。滿頭白發已經脫落,頭發茬子在他的頭上布下一層嚴霜,枕頭被子都像是落滿了黴,蛇一般的吊針和輸氧管爭吮著幹癟的生命。其狀甚慘。剛會說話的孫孫“狗狗”不知愁,東走走西孴肴。一任其好惡,吳女士正以豆芽下飯喂飯。艱苦備嚐,強忍著痛苦。金錚強打精神,怕我難過。我反複說的一句話就是“黃醫生找著了。好辦了。咱們想辦法。咱們有辦法。”
正在這時候,狗狗開抽屜夾了手,可憐呀可憐,哭得人心疼。
吳女土偷偷吿我,據醫生言,成活率大概一年左右。還說,他的心情不錯,但是,夜深人靜,隻有他和我時,想念親人,想念朋友,留戀人生。
病情比我想象的嚴重,病人的心情卻比我想象的要好。一條漢子不能這樣就完了,還得想辦法。我讓吳女士把病情詳盡寫出,再找黃傳貴,馬上就去,明天他就回昆明了。她十分熟練地寫下以下的文字:
1.中心型CA磷癌中等分化縱隔淋巴轉移。
2.肺纖維化較嚴重(屬蜂窩肺)
3.三次化療,一二次反應小,但無效。第三次胃腸反應大,但腫瘤有所縮小。
4.現因咯血量較大(平均每天100CC)。胸背疼痛,暫停化療。
事不宜遲。我又蹬車到了甘家口中醫門診部,這時碰上不少熟人,不盡地寒暄,候診的患者大都病得不輕,我怎麼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加塞呢?黃傳貴非常討厭加塞,他曾經收到“四個未能看上病的人”留給他的一張條子。讀後淚水長流,上寫:“如果還能給我們多一點一生的時間的話,我們最後的任務就是把那些不排隊還插隊特別是一個電話就把你占去的人統統殺掉,從中央到地方……”我又怎麼能在黃傳貴嗓子都快說不出活來的時候忍心惹惱他呢?我也知道,隻要我硬插進來喊上一聲“黃醫生!”他肯定會給我這個麵子,何況。他知道我在他忙的時候連自己的胳膊也絕不伸過去(請求診脈)的,可是,越是這樣想,越是不忍心這麼做。我一邊想,一邊不得不跟熟人窮應付,急得滿頭大汗。但是,不硬插進去就沒機會了,明天黃傳貴要飛抵鄭州坐堂門診。這時,“黃家醫圈”的毛醫生告我說,這種磷細胞癌黃院長有辦法,你知道有個叫賈什麼的,多少年了,現在還爬西山鬼見愁呢。毛醫生這樣一說。更增強了我對金錚戰勝疾病的信心。萬不得已,我仗著膽子走過去,告訴黃醫生說:就是請你開方子的那位朋友,叫金錚的,托黃克找你找我,說無論如何得找到你,說找到我就找到你。金錚還說,飽費了千辛萬苦,求到中華醫學會的門下,他們說:“我們沒有辦法,治你這種病的,全國隻有一個黃傳貴!”說得黃傳貴動了心,二話沒說。立刻站起來走進屋子,打開他隨身帶的黑色皮包。一把摸出一包藥。交給我,然後回到原處,坐下來,開了一個方子,告訴我說,這包藥贈送金同誌,分90包,每天三次。每次一包,用這回開的湯藥和上回開的湯藥輪換每天衝服。我替金錚千恩萬謝。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