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岫深深地望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拾得回答他,隻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忍他、讓他、由他……”王三娘緩慢地,卻又極為清晰地一字一句重複著,眼神也隨之漸漸堅定起來,說到最後,已是一臉果決,“縱使老天待我不公,我偏不信,他還能一輩子這樣不成?終有一日,有一日,我會看到你們辱我欺我遭的報應。我瞪大眼睛看著,終有一日,有那一日……”
手中的剪刀“咣當”一聲砸在地上,兩行清淚緩緩地淌了下來,滴在衣服上,剪刀上,閃著清冷而決絕的光華。
雲岫連忙幾個箭步上去,一把攙扶住她虛軟下來的身子,招弟同梨花見狀,也趕緊過來幫忙,緩緩扶著她離開這裏,離開讓她斷腸心死的地方。
眾人不約而同地往兩旁退開,讓出一條筆直的道來。看著四個姑娘相互攙扶著離去的身影,留下滿地的歎息,和深深的憐惜。
二癩子也被陡然爆發出來的氣勢掠了心神,待反應過來,已經是人跡杳然,不由惡聲對王李氏吼道:“瞧你辦的好事!還不快把銀子還給我,想占我便宜,沒門!”心裏還不停咒罵著,還真是他娘的晦氣,攤上這麼樁破事。
好不容易才吃進嘴的銀子,偏生又得拿出來,那還不跟割了她的肉一般?可看到二癩子滿臉戾氣凶神惡煞的,王李氏又著實硬不起來,隻得忍痛把銀子退還給他。
錢袋子剛拿出來,就被二癩子一把奪去,兩眼一瞪:“怎地,還不樂意了?小爺我平白吃了一肚子氣,難道不該孝敬孝敬,給我壓壓驚?”
王李氏銀子沒到手不說,還賠了自個兒的,破了財還不一定就能消得了災,可眼下又能如何,隻好在嘴裏咒罵幾聲“浪蹄子”、“賠錢貨”,念念叨叨鎖了門回屋裏心疼去。
王三娘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慢緩過勁來,青石街道繁華依舊,喧囂依舊,可自己卻不知該往哪裏去,悲愴與寂寥,讓她忍不住又慟哭起來。
梨花剛想開口勸說,被雲岫擺擺手阻止了:“讓她好好哭一哭罷,哭出來就不會憋在心裏傷身子。”
俯在雲岫的肩頭,也不知究竟淌了多少淚,像是要窮盡一生的悲傷,也不記得究竟哭了多久,隻是將衣服浸潤得如同河岸撈起來一般。
雲岫也沒在意肩頭的冰涼,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嘴裏柔聲寬慰道:“都過去了,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梨花看她哭得悲傷難耐,更加不忍,偷偷扯了扯招弟的袖子,將她拉遠了些,紅著眼圈湊到她的耳畔,悄聲問道:“難道她真得去庵堂做尼姑?”
招弟也抹著眼睛,聽她問及,便將視線移到雲岫身上:“她心裏應該早有計較,咱們先聽聽她的看法再說。”
梨花聞言眼睛一亮:“對,顧姐姐這般又聰明又心善的,肯定能有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