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人從戲園子出來時,招弟和梨花還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招弟麵上神色怪異,似是極為不解,又似慢慢悟出了些許,可又攏著一層薄霧,看不清究竟是什麼:“你會勸說她蓄發不為尼,這我也想得到,並不覺奇怪,但不想竟出了這麼個安置法子。我原還以為,你會接她同住再做考量,卻不料竟是如此。”
傅雲岫聞言輕歎一聲,過去良久,方道:“我原也琢磨著該如何行事,我家裏自然不差一雙筷子,還能多個相伴的也是極好。可一轉念,想那三娘會落發明誌,性子自然最是剛烈,我便知她必不願隨我同住,平白生受我的恩,倒不如替她尋些活計,雖是照應相助,但也算自食其力。”
說到這,不由揚眉一笑,“偏巧你我要往戲園一趟,我便想著柳家班人多,要替她尋一處活總該不難,卻沒想她還有一手好繡工,隻跟夢蘭一提,這事就成了。”自己竟能想出如此兩全之策,眼下她的心裏也是有幾分得意的。
招弟尋思一番,也覺得她的顧慮極對,那王三娘若真接她回村收留下來,卻又無甚活計,怕也會心裏極不安,說不得哪一日,捫心有愧,又跑去青燈古佛了此一生,豈不違了大家原意?
而眼下,留在柳家班裏靠繡工女紅吃飯,雖也因著門路人情,但終究也有自己的一份力在,回想起先前三娘含淚感恩的模樣,想來她感恩的,亦不止是救她脫離苦海之恩義,更有助她安頓生活之意。
這般細細一琢磨,便不由佩服起眼前女子的百轉玲瓏心思來,不由笑道:“這一回,我卻是真真要好生讚一句你的厲害,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難怪梨花日日惦記著,道是你吃了仙果,隻自己聰慧剔透,卻不肯分一個給她。若非我天天看著你,怕也得過來好生瞧瞧,看你究竟私藏去了哪裏。”
梨花在旁聽得津津有味,不料被一句話牽扯進去,撅嘴嘟囔道:“我早就不說這話了,偏生你還惦記著,可不是欺負我年少不更事?”說罷,便伸手往招弟臉上招呼,“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也省得你總這般編排與我。”
招弟一麵偏身躲開,一麵推諉道:“我何曾渾說你了,分明是你惹了事非也要叫我沾那一身腥。不然,咱們叫雲曦妹子評評理,看究竟是誰話多該撕了嘴。”
看到兩人不多時又玩鬧成了一團,雲岫心裏也十分開懷,不由取笑道:“你們倆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一個巴掌拍不響,若哪一日再與我說什麼欺負不欺負的,別怪我唾你倆一臉沫子。”
嬉戲閑話間,依青山傍綠水的清河村已儼然印入眼簾。
剛一走進村子,三人便覺察到氣氛的詭異。平日裏坐在門口的老嫗婦人,在街角戲耍玩鬧的孩童,抑或是蹲在青石階梯上吧嗒吧嗒吸著旱煙杆的老伯,也不知都去了哪處,偌大曲長的青石路麵上竟空無一人。
抬頭看看時辰,也並非飯點,各家亦無炊煙嫋嫋升起。如此寂靜的村落,著實叫人心裏發慌。
梨花也不先回家了,徑直隨了兩人一道往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