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深處24(2 / 2)

可是,這樣的幸福並沒有維持多久。習慣勞作的父母突然從辛苦狀態鬆懈下來,就像吃慣了米飯卻被強製改食西餐一樣,爸媽變得整日焦躁不安。尤其是用水要出錢,冰箱電視空調等電器加在一起耗電量日增,爸媽終於覺得城裏人並不好當。雖然姐姐每個月把水電費都寄回來了,而我也會經常買些果蔬過去。爸媽還是覺得開支過大,得不償失。他們終於買了鋤頭在郊外開墾荒土種起了蔬菜,一畦畦的土地連在一起足有一畝左右。爸媽在泥土間綻開了久違的笑容,而我和兒子周末又多了一個去處,我去菜地擷菜兒子去抓小青蛙,爸媽在地裏勞作,一家兩代四口人又成為了田間地頭盡享天倫之樂的一幅畫。而爸媽種的蔬菜除了自給竟然還有出售,於是爸爸除種菜外另多了一件事:每日清晨采摘完自給的蔬菜剩下的便都挑到菜市場去賣。爸爸甚至自作主張地擴大了種植規模,每天除睡覺其他時間都在菜地裏忙活。我和姐姐一則為爸爸的身體擔憂,一則現狀與當初安度晚年的初衷相違,姐妹便一起聯合對爸爸三令五申要求爸爸限期改變菜農的身份,而安安心心地與媽媽享受與之白頭的相守。

就在我們姐妹聯合對爸爸輪番轟炸的時候,適逢我們縣裏四十周年縣慶。爸媽開墾荒土的地方必須改建公園,而爸爸一直調而未升的退休工資也適時落實到位。內外因素的雙鼓齊下和左右夾攻,爸爸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歇息在家。專日以打掃衛生和侍弄花草打發時間,間以到我這幫我減輕家務為樂,周末則以與我小兒對弈為快,隻是他的心裏總像有什麼東西失落了般沒有了以前的踏實和安穩。

去年下半年,爸媽終於在沒有事先征求我們姐妹意見的前提下,不聲不響地搬回了鄉下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居住的老家。曾經讓爸爸一見鍾情的房子鎖起來了,包括新添置的電器也在鎖起的房子閑置著。爸媽帶回去的隻有他們在開墾荒土時購置的鋤頭和生活日常用品,所有與城裏生活有關的東西一件都沒有帶。自參加工作後便幾乎與農村生活脫鉤的爸爸義無反顧地回到了闊別的家鄉,與媽媽一起喂雞、種菜,甚至種田。

每隔一段時間,爸媽便會分批帶上自己種的蔬菜和家雞下的土雞蛋從老家趕到我這,為我搞幾天衛生,做幾天飯菜。而他們做的飯菜便比我平時自己做的要香,那些土雞蛋吃在嘴裏特別脆嫩,那些綠色蔬菜吃起來特別爽口。看到我們一家子大快朵頤的貪婪模樣,這時的爸媽便會露出由衷而幸福的笑,這種笑會一直延續到他們坐上返回老家的中巴車直到看不見我們的時候。

2007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