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深處12(1 / 2)

第二卷隨筆 第12章驛動的心

如果有人問我,在我已經去過的地方最想重遊的是哪裏?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玉龍雪山。這個在我經過之後就屢屢回到我夢裏、有著幹淨空氣和清涼山風的地方,就像傳說中遠離俗世的仙境,一遍遍地蠱惑我那顆向往雲端的心。

從雲南回來已經快三年了,我卻一直未曾為那次盼望已久的行程寫過片言隻語,雖然心內常常會牽引到與雲南有關的記憶,甚至一經跌入就不由自主地有一種重遊玉龍雪山的衝動。也許,一個人對於真正感動內心的風景是不敢輕易用語言或文字去表述,就像你真的愛上了一個人反而會手足無措、驚慌惶恐。徐誌摩當年在遊覽劍橋大學以後,也遲遲不敢為康橋寫點什麼,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可以用來描繪康橋的語言,在他內心深處,對康橋的愛是無法言表的,他不願意隨便用什麼不合適的文字來褻瀆他的這種感受。他自己也說,真正的愛,是需要沉澱的,他在等待沉澱之後的水落石出、月明風清。當沉澱過後,他終於寫出了膾炙人口、深情並茂的《我所知道的康橋》和《再別康橋》。我的基於雲南的感受,與當年徐誌摩對康橋的愛同出一轍,我也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候用最恰當的語言來記敘與雲南之行有關的點滴。

沒有去雲南之前,許多人告訴我,麗江是一個不可錯過的驛站,那裏的酒吧文化就像一麵鮮明的旗幟,標榜著旅遊文化的現代氣息。我其實是一個很不喜歡熱鬧的人,更不喜歡現在這種在原始景點上牽強附會地粘貼各種現代元素標簽的旅遊發展模式。我更向往在遙遠的封建士大夫時代,騎一匹駿馬或者乘一輛馬車或者坐在一葉小舟裏,走在蜿蜒的崇山峻嶺中,在自然的曲折中尋覓靜幽裏的美麗;穿行在無垠的碧波蕩漾上,撿拾陽光下跳躍的樂章。就像徐霞客那樣走遍萬水千山,就像李白那樣尋訪天下名跡。

隻是,社會經濟的發展加速了交通網絡的快速擴張,卻使我們失去了一顆可以為一個地方久久停留的心。走馬觀花式的旅途,讓我們錯過了那些曾經感動古人現在卻或許已是人跡罕至的景點。現代人喜歡紮堆,喜歡跟著輿論走。哪裏人多就往哪裏去,至於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景點,心裏根本就沒有深刻的印象。我以為,一個人的行走,是一定要跟著自己的心走的。而心靈,是需要在行走的時候偶爾也休憩一下。因為,把心靈放飛就是為了能更好地飛回來。

去雲南,我就是帶著一顆在流浪中尋找憩息的心前行。我期待,在未知的旅途裏,我可以覓到一個不僅讓我的腳步更讓我的那顆長久漂泊的心自覺地停頓下來的地方。懷揣著這樣的夢想上路,心情便不似往常那樣雀躍,我在車廂裏久久地保持沉默,盡管漫長的汽車行程中,其他旅伴都在熱情地交流彼此的信息。我在嘈雜的聲音裏,期待前方會驟然出現讓我眼前一亮的風景。

也許,真是應了那句“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的話,幾日的行程下來,除了導遊口裏的瀘沽湖讓我心生向往外,竟然看不到任何讓我心動的風景。當穿越大理厚厚的城牆,觸摸城牆上那斑駁的曆史痕跡,看到的卻是城牆後密集地擺滿各式旅遊商品的小鋪,它們一家挨著一家,吆喝著向遊客兜售流水線上批量生產的現代工藝品,我到哪裏去尋找大理古國昔日的繁華熱鬧?當民俗成為了一種商業表演,少數民族摒棄了自己的生活習慣和服飾裝束,僅僅在演出時匆匆往漢裝上套穿那種簡易的民族服飾,兩種不同風格的衣服極不相稱地重疊著,甚至在表演過程中甩開的下擺處不斷露出裏麵的漢裝,我到哪裏去感受少數民族多姿多彩的獨特文化?當麗江古城到處充斥著從酒吧裏流溢出來的喧鬧,這種喧鬧完全將繞城的清越水流聲蓋住,整條街上飄著期待豔遇的曖昧空氣,如織的人流不斷湧向光怪陸離的酒吧,我到哪裏去尋找麗江原始的清澈單純?所謂的旅遊開發,其實更多的隻是在原生態景點上抹上了一層又一層濃濃的商業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