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事情怎麼樣了?”
他急步走到我身旁,抓過鉛筆開始寫指揮令。我膽怯地說:“司各特先生,我到處都找不到你,所以我一大早就已經用你的名義把指揮令發出去了。”
“那它們都在正常運行嗎?東部快車現在到哪裏了?”
我給他展示電報信息,告訴他每一輛火車在線上的具體位置—貨車、載沙車、任何一輛—告訴他列車長的答複,火車過站時發來的最新的報告。一切正常,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我幾乎不敢正視他,我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他什麼也沒有說,但卻把發生的一切重新仔細地看了一遍,之後隻字未提。過了一會兒,他離開了我的桌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了。他不願意認可我的行為,但也沒有責怪我。如果一切順利,那麼萬事大吉。但若是出了什麼亂子,那我就得承擔所有的責任。但我注意到自那以後的好多天早晨,他都來得很準時。
當然,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鐵路公司沒人知道司各特先生並沒有親自發出指令。我決定,如果以後再遇到類似情況,我決不會像那天早晨那樣草率行事,除非先得到授權。就在我為我的所作所為深感自責時,匹茲堡貨運部的負責人弗朗西斯科先生告訴我,就在那天晚上,司各特問他:
“你知道那個白頭發蘇格蘭小鬼都幹了些什麼嗎?”
“不知道。”
“他在絲毫未被授權的情況下,以我的名義把所有的列車都發了出去,如果不是這樣,我就要受責備了。”
“那麼他做對了嗎?”弗朗西斯科問道。
“噢,當然沒有錯。”
我安心了。當然這也暗示我下次還可以這樣做,因而我更加大膽。那天以後,司各特先生就很少親自發布列車指揮令了。
這個時期我所見過的最偉大的人物是約翰·埃德加·湯姆森,他是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的總裁。我們後來的鋼軌鍛造廠就是用他的名字來命名的。他的沉默寡言堪比格蘭特將軍,不過在家裏或和朋友們在一起時,格蘭特將軍卻很健談。湯姆森定期來匹茲堡視察,四處走來走去,但對任何人都熟視無睹,後來我才知道他這樣做竟是因為害羞。有一次,他在司各特先生的辦公室裏,走到電報機旁邊,稱我為“司各特的安迪”,這讓我吃驚不小。不過,後來我得知他已經聽說了我那次指揮列車的驚險事跡。如果一個年輕人與高層領導有了接觸,那麼他的事業就已經贏了一半。每個人都要有一個偉大的目標,做一些超出自己職權範圍之內的事情—一些能引起上司注意的事情。
自此以後,有一次司各特先生要出差一兩個星期,他便向羅姆貝特先生請求授權讓我暫時負責這個部門,我那時剛剛二十出頭。請求自然得到了批準,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在他不在的那些天裏,除了因為道砟列車全體工作人員的疏忽造成的事故之外,其他的一切運轉正常。但這起事故的突發讓我十分苦惱,我下定決心要徹底履行職責,於是便盤查了有關人員,不容分說就解雇了兩個主要責任人,並將與事故有關的兩名普通員工停了職。司各特先生回來之後聽說了這一事故,並建議由他調查處理。我覺得自己可能做得有點過火,但既然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告訴他一切都已解決完滿,事故已被調查,而肇事者也已得到了應有的處罰。有人要求司各特先生重新審理這起事故,但我堅決不同意,於是這個要求便被壓了下去。在這一事件中,司各特先生觀察我的反應,理解了我的感受,並且默認了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