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安德森上校與書(3 / 3)

當我對這種種的宗教理論越來越疏遠之後,她的這些期許也就慢慢變淡了。我是她的第一個外甥,在蘇格蘭時她還曾將我抱在膝上,哄我、逗我玩,我深知,姨媽對我的愛是永遠也不會減弱的。她曾希望我的表兄利安德·莫裏森能夠通過信仰斯維登堡教的神明而得救,但可惜的是,他後來加入了浸安會並且受洗,這件事情一度讓姨媽非常失望。盡管她記得她的父親也是這樣,還經常在愛丁堡為浸安會傳教,但這對福音傳道者來說也無能為力。

利安德在受洗後接受了浸安會的教義,這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興奮和熱忱。斯維登堡教展示了通往新耶路撒冷的通途,但他發現,由於他在這一通途上的畏縮不前,使得他的舅舅—斯維登堡教最早的信徒之一,認為他使家族蒙了羞。於是,利安德開始懇求道:“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刻薄呢?舅舅。沒錯,浸安會並不比任何教派更好,但看看安迪吧,他沒加入任何教派,可你也沒有責備過他。”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複:

“安迪,噢,安迪,他一絲不掛,但是你,卻穿著破衣爛衫。”

在宗教信仰問題上,他不再和艾特肯姨媽意見一致。而我可能也有了些小改變,變得和信仰再無瓜葛,不再信仰任何一個教派,但是利安德選擇了一個非新耶路撒冷的教會派別。

我對音樂品味的培養與斯維登堡教會有著緊密的聯係。教會讚美詩的附錄是宗教清唱劇的選段,我對它們有著本能的喜愛,盡管我的嗓音並不是那麼盡善盡美,而我的聲調也有待提高,但我卻依舊是唱詩班練習時的忠實參與者。指揮科森先生經常會原諒我在合唱時發出的不和諧音符,我有理由相信,他是被我的熱情所感染了。後來,我對宗教清唱劇已經有了深入全麵的了解,這個時候,我很欣喜地發現,當我還是個一無所知的少年時,我最喜愛的好些段落,已在音樂圈裏被認為是漢德爾音樂作品的精華了。所以,我所受的音樂教育之起點,得追溯到匹茲堡斯維登堡教會的小型唱詩班。

父親總是把蘇格蘭本土遊記詩歌中的傑出之作,當作歌曲來演唱。而我愛好音樂的基礎便奠定於此。不管是那些蘇格蘭老歌的歌詞還是曲調,我都耳熟能詳。要達到貝多芬和瓦格納的高度,民歌也許是最好的基礎。父親是我所見過的聲音最為甜美、最富感染力的歌手,我很有可能繼承了他對音樂和歌曲的熱愛,盡管我沒有他那樣的好嗓子。孔子有雲:樂者,神之語也,聞其召之,則來。

這時,還發生了另外一件顯示了父母的寬宏大量的事情。作為信差,除了在暑期有兩個禮拜的閑暇之外,我是沒有節假日的。而在這兩個禮拜,我會和表兄弟們去東利物浦和俄亥俄的河上劃船。我喜歡滑冰,而就在這個冬天,我家對麵的那條河凍得結結實實,很適合滑冰。周六晚上回家後,我問父母,能不能次日早起,趁著去教堂做禮拜之前的工夫滑一會兒冰。對一般的蘇格蘭父母來說,沒有什麼問題比這更為嚴肅的了。但我的母親卻相當開明,認為既然如此,應該讓我愛滑多久就滑多久。父親也認為我可以去滑冰,這無可厚非,但他希望我能及時回來,好跟他去教堂。

我估計在今天的美國,1000個家庭中有999個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也許在英格蘭的家庭中也是如此,但在蘇格蘭卻不可能。今天,人們會認為安息日的所有意義便在於休息娛樂,去博物館或者畫廊享受時光,而不是去教堂做祈禱,為很大程度上虛構出來的罪過懺悔。他們的想法並不比我父母在40年前進步多少,而我的父母超越了那個年代的傳統觀念,在安息日去散散步,或者讀些非宗教的書,這在當時是不被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