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輝:初戀的情人一定會對您的審美,對您的感情的向往有很大影響。
丁紹光:那當然,非常純潔的一種東西,那是永遠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許戈輝:我們現在在您的作品裏看到那麼多非常非常美好的女性,一定也和這段經曆有關。
丁紹光:對,和這段有關。
1980年,懷揣20美元的丁紹光赴美,在沉默了五六年之後,丁紹光形成了自己的新畫風格。融合從麥積山、敦煌石窟臨摹線雕的基礎,雲南西雙版納白描的格調和源自西畫中強烈色彩的靈感,經過多年不懈的努力和探索,他的畫漸漸為美國主流社會所欣賞,連續三年被選為“聯合國代表畫家”。
1992年,他的作品《白夜》以220萬港元售出,這是中國在世畫家作品售價的最高紀錄。
許戈輝:那個時候去美國,懷著一種什麼樣的期待呢?
丁紹光:很希望我的藝術能夠被國際承認,就是這樣一個想法。但結果是好長段時間沒被承認。開始是碰釘子,這個釘子碰得也很厲害,因為沒有一家畫廊,哪怕說有一家畫廊說我看看,如果在你看完了以後你再說你不喜歡,這我也能接受,我所遇到的就是所有畫廊都拒絕。
許戈輝:他們看都不看就拒絕?那理由是什麼呢?
丁紹光:他就問你是哪裏的畫家,我說中國,他一想是中國畫家,他認為不可能的。我記得一個比較有意思的故事,在中國城,日本城,有一個亞洲藝術展,而且是在美國的亞洲畫家的畫展。我畫了一張很大的畫,四尺乘九尺吧,那時候我租的那個房子很小,用桌子來畫也不行,用床畫也不行,最後是床桌加在一起畫的這張畫,畫完以後我就抬去,那時候我也不會開車啊,就抬著這張畫在大街上走。
許戈輝:自己抬的?就看見一張大畫,然後下邊長著兩隻腿在走,是這樣嗎?
丁紹光:就這麼拉著走,滿街的人都在看我,我就覺得別扭,就把畫調了個個兒,就這樣抬到畫展上去的。放在畫展那以後,有一個美國教授看了以後很激動,他說這畫不應該擺這兒,應該送博物館啊。他說,這個畫家我要見。
丁紹光的作品在美國受到重視,緣於一位美國伯樂的發現。
丁紹光:我不會講英文,我記不太清楚是梅蘭芳的孫子還是重孫,當時跟我住在一起,跟我一樣,也是住那麼點兒小房子。他會講英文,就幫我翻譯。這個美國教授對我說,我要去你的畫室,我要去你的Studio。我說我沒有Studio。他說你在哪兒畫畫呢?我說在我住的房間,他非要去。這個美國教授一進那個屋子就開始罵美國,說美國怎麼這樣來對待藝術家,像這樣的藝術家住這兒……這個老頭兒讓我有點兒感動,這以後他就介紹我參加了一個藝術家協會。
此後六年,丁紹光每日進出博物館,研究西方繪畫要點,體驗西方現代畫色彩的富麗。
丁紹光:六年時間,我覺得我在學習,自己學習,我看博物館,另外是在思索我的藝術風格,我怎麼樣打進美國畫廊。我自己的感覺啊,西方現代藝術運動像畢加索、馬蒂斯他們,他們學習主要來源一個是原始藝術,一個就是東方藝術,他們很多對藝術的觀念,都在向東方靠攏。舉兩個最主要人物的例子,一個塞尚,他講不要再畫眼睛看到的世界,要畫心靈感受的世界,所以他畫出了永垂不朽的“蘋果”。畢加索就講,我不畫貓,我不要它,我畫它的微笑,就是不要貓的形,不要貓本身,隻畫它的微笑。像這樣一些理論開始向東方靠攏,所以我看了博物館以後,就充滿信心,我覺得我們中國人是應該在國際上立足的。
丁紹光把美國畫家畫不出來的畫出來,作品中既體現出中國傳統繪畫藝術對他的影響,同時也不難發現西方現代派藝術大師的印跡。他認為,不要跟著洋人跑,要創造自己的鮮明文化,注意跟世界交流,讓自己的作品經得起世界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