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吳冠中——道是平淡,卻見濃豔(2)(2 / 2)

吳冠中曾在散文中寫道:“魯迅先生說過因腹背受敵,必須橫站,格外吃力。我自己感到一直橫站在中、西之間,古、今之間,但居然橫站了五十年,存在了五十年。”

吳冠中:我最遺憾的就是藝術觀點不能發揮。藝術觀點同政治觀點之間的矛盾,不是我能夠解決的,這是我痛苦的根源,也是我無奈的奮鬥的一個焦點。因為我不知道藝術和政治之間是這樣一個關係,如果我早知道這樣的情況我就不搞藝術了。

伉儷

1946年,吳冠中和朱碧琴在南京完婚,這時的吳冠中已經在繪畫上展露出超出凡人的天賦,得到多位畫壇名家的指點與賞識。陳之佛為他的婚禮擔任證婚人,林風眠為這對新人題詞祝福。隻是那時的新娘子還不曾想到,等待她的不是如膠似漆的新婚生活,而是即將來臨的長達四年的別離。新婚不久,吳冠中就離開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隻身赴法留學。似乎從那時開始,就注定了朱碧琴陪伴在丈夫身邊的日子充滿了磨難和艱辛。

許戈輝:那個時候的日子是特別艱苦的。但是對於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來講,可能是又相當意氣風發的。

吳冠中:戀愛第一,愛情第一,那個時候是這樣的。就像初戀的人,這樣講,非要她不可,什麼都可以犧牲,對藝術是這樣的情況。所以我那個老伴兒,後來我認識她的時候,我們談戀愛,可能談到婚姻了,就是她父親覺得,學藝術的將來都很窮。

許戈輝:所以特別舍不得把女兒嫁給您。

吳冠中:所以她後來窮了,也還是嫁了。

在五十年腹背受敵的掙紮中,唯有讓吳冠中感到欣慰的是,妻子朱碧琴一直陪伴在身邊。

許戈輝:剛才吳老講的時候,他就說“我夫人說……我老伴兒說……”我覺得老伴兒是他的最高領導。一個藝術家,他在藝術上越有才華,可能他在生活中越不容易相處。

吳冠中:是有這種情況。

許戈輝:我不知道您老伴兒對您有沒有怨言?

吳冠中:是這樣,她說除了我,誰也不能跟你在一塊兒,你有再大本領我下輩子也不嫁給你了。

許戈輝:可是你們已經共同走過六十年了,聽說今年(2006年)是你們結婚六十周年紀念。您這一生最感謝的人,就是您的老伴兒,她陪伴你走了這麼久。

吳冠中:她對我起了很大的作用。就是說,因為我覺得我的畫,必須是專家鼓掌,就是行家看了說真是好東西,但是我還需要群眾點頭,讓一般人能夠接受一點。不能說猛地一看完全不懂,盡管不能夠辨別得很透,他還是覺得能夠接受一點。所以我需要有兩個觀眾,一個是比較高的高人、專家,一個是比較一般的老百姓。那我老伴兒開始就是群眾,因為她不是搞這個的,所以她是群眾的代表。

許戈輝:但是她跟您時間久了也變成專家了。

吳冠中:對。畫出來第一個觀眾就是她,先看看她的意見,再看看群眾的意見。這樣子她後采也慢慢地變成專家了。

許戈輝:很多人往往會覺得藝術家很神聖也很神秘,但是我看到您自己的回憶錄裏麵寫著,在幾十年前有一段日子是非常非常清苦的,而且老伴兒也為此付出很大的代價。要生活在很狹小的空間裏,要帶孩子,還要騎自行車上班,每天都要走很遠很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