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若此罔顧蒼生之安泰,王兄便是死亦不得瞑目啊,老夫,老夫今日勢必將你攆去吾朝君祠之堂,於列祖列宗靈前好生悔過一番,以應王兄所誨。”
時風甚緊,蘇由顯伺得良機一舉起身義正辭嚴的譴斥予蘇盡銘,滿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繼而似甚覺哀戚的垂首悲嗟一息,揚袖沉聲召道:“來人,奉本王之命,將此庸君同禍女擒下,切忌不可傷其性命。討是尋非之亂黨賊子,格殺勿論。”
“是,卑職遵旨。”近旁侍衛皆拱拳作揖奉命而去,執劍將那纏鬥不休的二人阻個水泄不通,席下半數臣黨俱疾步避去蘇由顯身後,個中不乏幸災樂禍者竊竊私語,眾妃嬪皆驚懼的散作鳥獸,狼狽逃竄。天暮氣寒,弱燭微曳,刀光劍影,腥澀彌漫,衣袂翻飛,好不淒然。
我眉目倏緊,繼而提氣踮足一舉躍去紛雜不堪的席首,委身拾過一柄稍染血汙的利劍,欲探去混戰之中助他二人脫此逆境,卻見連姬不勝踉蹌的為人掀翻在地,亦不乏手足無措之人自她軀間踐踏而過。
我忙抬掌搡去眾人,委身攬過她的腰腹,將她負在懷間,心下憂措不已,探指輕拂去她身下塵汙,蹙眉慮道:“連兒,你身下傷勢若何?此事皆怨我忖量不周,盡顧他二人爭鬥一事,卻將你拋之顱後,差些惹你失了性命,我,我……”
連姬滿麵盡染蒼敗之色,她寒涼的指骨輕覆過我稍灼的唇肉,美眸微弧,卻是攬唇淺笑道:“無礙,我素來身子薄弱,不過受些膚外之傷罷了,靜養數日便可痊愈呢。
雖我不知那位公子乃是何許人也,但顧你同他久別重逢甚是歡喜,我便心寬意落了。既我無甚大礙,你且去助他二人一臂之力罷,無需憂我。”
我眉目微怔,兩瓣唇肉輕顫不止,連姬,連姬已然不識得他了,嗯,不識得他了,如此,如此亦好,以免徒增傷情。
今日之亂,眾人皆始料未及,若非,若非他尋我至此,蘇由顯又怎會占盡先機?思及緣由,我耐不住抬首咬牙切齒的緊睨住氣閑神定的蘇由顯,若非他生此禍心,又何來今日之爭?
宮中局勢已為其所駕馭,他自覺勝券在握,方才將吾等圍困此中,便是妄圖得以名正言順的承襲君位。殊不知城外兵馬已是蓄勢待發,隻消須臾,便可攻破城池,將其眾等叛黨一舉清剿為淨。
今日一役,他必敗無疑,且蘇杞尚存人世,便是將此般實情公之於諸,又何以為懼?屆時,天下人盡皆知,他蘇由顯乃是謀朝篡位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蘇盡銘亦可除此心腹重患,豈不快哉?
蘇由顯側顏顧我,一雙深眸滿蘊謔釁之意,麵上盡攬陰鷙笑色,菱唇微弧,甚是一副氣得誌滿的模樣,好不自得。
他揚袖擒過一柄長劍,深眸驀攬狠戾之色,暗自提氣朝我二人一舉躍來,掌指間盡裹寒息的利刃亦疾襲而至,攻勢甚迫。
我眉目微凜,硬齒狠噙過唇肉,抬掌輕揮去懷間的連姬,五指緊掐過長刃之柄,起身疾步朝他相迎而去。
他掌劍狠劈直下,倉猝間,我卯足氣力橫刃削去,隻聽得“鏗鏘”作聲,掌指間所擒之利兵便應聲而斷,半段薄刃亦碎墜於秋土之間。
顧此時景,我眉目俱驚,足下不勝踉蹌的退去數步,惟餘指骨間半柄斷刃盡顫不止,虎口亦麻木微潮,似滲出些許腥稠,一時間腕臂竟僵難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