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眸狠瞠,呆滯的緊睨住那半柄薄刃,身下脈息甚疾,喉骨微哽,滿腔溫腥盡數嘔去唇齒之外,腹間亦稍嫌絞痛之楚。
前時一無所知,不承想蘇由顯武境之造詣竟這般高深莫測,權且不顧我懷胎在腹,便是不為其所纏累,我亦敵他不過啊。
連姬眉骨緊蹙,起身步履踉蹌的奔至我近前,一襲白裳已然為濁塵所濡染。
她抬掌緊扶過我的肘骨,滿麵盡攬悚惶之色,啟唇憂聲輕喚道:“傾城,你身下若何?可是負傷了?”
“無礙。”我眉骨微掀,清眸稍複神智,伸指輕覆去她薄涼的掌,以作寬慰。繼而轉首緊瞧住近畔笑顏可掬的蘇由顯,麵上略攬陰黯怒色,耐不住提聲嗤然道:“政王雖位極人臣,卻終日覷其君位,欲取而代之,依律當誅。盡銘秉性溫良,若是政王甘願就此罷休,盡銘勢必念及疇昔之情份,於汝等叛黨網開一麵,恕汝一命。
倘使政王執迷不悟,不予罷手,屆時,待吾君破城而入,便休怪盡銘斬草除根了。”
聞我此言,蘇由顯眉骨輕掀,深眸微弧,滿麵盡攬鄙薄之色,甚是不以為然道:“斬草除根?哼,他暗饋蕭成以虎符,本王又怎會不知?
蘇杞兒攜婢欺淩蕭氏一事,若非本王授意,她又怎敢如此魯莽行事?眾人皆以為本王欲將他蕭氏一族斬盡殺絕以免養虎遺患,汝等勢必費盡心機顧其以周至,又豈料此舉乃是本王蓄意所為?今日之役,本王必勝無疑。”
“甚麼?蕭將軍乃朝之重臣,你竟敢犯以王旨暗戮其命?若將汝此舉公之於諸,天下百姓又豈願尊汝為王?”我眉目俱瞠,額間稍覆薄汗幾許,兩瓣唇肉微泛蒼色,脊骨盡裹寒涼之意,心下慌措不已。
前時我便百思莫解,蘇杞縱是萬般冥頑不靈,行事又怎至如此荒唐無度?雖甚覺稀怪,卻終是輕慮淺謀,未能予以覃思,方才正中其下懷啊。
蘇由顯眉目俱染笑色,執劍輕掀秋土,甚是忍俊不禁的嗤然道:“暗戮其命?嗬,盡若你方才所言,蕭成乃朝之重臣,本王便是欲取君而代之,又怎至傷其性命呢?
曆州乃是本王囊中之物,不過遣奴將其一族囚至州府罷了,倒是你杞人之憂了,本王便若此不堪麼?”
我眉目微凜,麵上盡攬鄙薄之色,提喉毋庸諱言道:“不堪?哼,豈止不堪,簡直歹毒。
你位極人臣,卻犯上作亂欲取君而代之,已是死有餘辜。且盡瀛差些命喪汝手,他二人乃是你胞親之侄啊,你竟若此慘無人道,豈不惹天下人恥笑?”
高處不勝寒啊,君者,終日為民生所纏累,勢成騎虎,至死方休。位居臣民者,隻羨其長戟高門,權重天下,又豈知其終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呢?
“住口,你隨蘇盡銘歸至此地不過數百日罷了,尚且人地生疏,又豈知吾朝夙昔之紛爭?你可知儲君之位乃是本王以愛妻換予王兄的?
本王不羨君權霸業,執掌天下,惟祈清風明月,同愛妻周遊天下便足矣,豈料王兄出爾反爾,方即君位,若意便為他所霸了去。本王終日飽嚐噬心之楚,恨不能將其拆骨入腹,為逢今日,本王候時甚久矣。
父過子償,王兄既逝,蘇盡銘自當代其贖之。”蘇由顯眉目盡染陰鷙之色,唇齒間甚是怒不可遏道,繼而執劍提足疾步躍來,渾身盡裹寒煞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