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教化(下篇)(2 / 3)

柯克一把攔住羅伯特,“別念了,我們走吧”,說著他摟著羅伯特的肩膀向前走去,“我看奧爾現在比李小毛病的更重,我可不想你也和奧爾一樣,羅伯特。”

柯克忽然覺得李小毛吃垃圾的習慣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漸漸消失,這可能是出於好奇,就像出生的小孩玩自己的糞便一樣,本身沒有什麼大害,隻要平時約束他就會自然而然變好的;相反,奧爾現在可“病“的不輕,他對此事已經著了魔,再這樣下去,可能會神經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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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回到家中,開始翻閱資料,直到深夜他也沒有找到關於如何縮小閾限值的方法。

關於閾限值,人類就沒有再深入研究麼?我不信,我一定能夠找到。事實上,我感覺到閾限值是可以增大的,隻要刺激本身能夠對人產生疲勞感,或者說,連續性的刺激已經不能對人發生作用,那隻有加大刺激的程度才能再次使人發生反應,這樣閾限值就增大了;那麼反其道,如果不給人任何刺激,人處於半睡眠狀態,持續一定時間,人或許會對外麵格外的敏感,閾限值就縮小了,也就是說,對於李小毛,隻要不讓他去吃垃圾,慢慢的他就會閾限值就增大了,這樣……不對,不去吃的話,等於不接受刺激,應該減小閾限值才對。那麼最終還要鼓勵他去吃垃圾了——天哪,哪肯定不行,我一定在某一步上出錯了,我得再重新演繹一次——

李小毛仍然很健康,每天定時地光顧垃圾場,不過他現在機警多了,遇到柯克、羅伯特他們阻攔的時候也有應對的辦法,他會很知趣地繞道而行,或者假意回去,等他們徹底離開,李小毛再原路折回,放心大膽地放縱自己的胃口;實在不行改天再去光顧。李小毛學會了和他們周旋,漸漸成長起來。

忽然有一天,柯克一早起來打鳴報曉,想起奧爾好長時間沒有出現了,算了算,距上次奧爾計劃拿李小毛做實驗之後,已經有一個禮拜沒見到奧爾的影子了。

“奧爾真的病了嗎?”柯克自語道。

奧爾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柯克來到奧爾住所,隻見奧爾頭上蒙了塊兒毛巾,斜靠在床上,掖部夾著一個體溫計。一看到柯克,奧爾就急切地說“柯克,我不行了,連日來頭痛的我睡不著覺,你快把羅賓和百畝樹林所有人叫過來,我要見你們最後一麵——”

柯克聽後,著實嚇了一跳,摸了摸奧爾的頭。

“不要緊的,奧爾,注意休息,你不會有事的。”柯克說道。

奧爾歎了口氣,“我自己的事兒,我心裏明白,你不用勸我了。”

柯克想不出該怎樣勸他,看見身旁的桌子上摞了三四層書,便去靜靜地翻看,看了好久,終於站起身來,對奧爾說,“你好好休息吧!我會叫他們來看你的。”

柯克打開門向伊爾揮了揮手,出來之後,他實在忍不住想笑——奧爾有時候可愛的像個孩子。

“奧爾一心想找到治療李小毛吃垃圾的方法,結果入了魔了,可能很少休息,頭就疼了起來,然後又翻看關於頭疼的書,書上說什麼腦溢血、腦腫瘤、腦血管梗阻,他肯定拿這個跟他自己的症狀對號入座。”

“所以他就覺得大歸之期不遠已。”羅賓笑著說。

柯克跟著笑,“可是我們該怎樣說服他呢?我還沒想好改怎麼辦。”

羅賓笑了笑,“幹脆來個將計就計,我們這樣……”

柯克推開了奧爾家的門,大家擠了進去,奧爾一看到羅賓、羅伯特、凱瑞都來了,立刻欠起身,“朋友們,咱們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了,以後我就別去了。”羅伯特一把抱住奧爾翅膀,“奧爾別那樣說,你會好起來的。”奧爾歎了口氣,“羅伯特你不必勸我了,我自己的病,我自己還不清楚,可是我是真舍不得離開你們啊!”奧爾說著兩眼同時閉上,一會兒又睜開一隻,羅賓看了直想笑——奧爾傷心的時候還不忘記眨眼睛。奧爾繼續說:“朋友們,我要交代你們一些事情,否則我走後也不會安心,羅賓,我先跟你說,我的那些書——”

“奧爾你先不要說書的事情——我們大家知道你的事情了,我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想在你離開之前,或許應該再看最後幾眼這個世界吧!起碼應該多看幾眼百畝樹林。這裏是我們共同居住共同生活過的地方,我想你應當對這裏充滿了留戀——”羅賓說。

“對,對,對——羅賓,你說的太對了,我確實還想再看我們的百畝樹林,可是我現在病成這樣,我怎麼能夠活動得了呢?唉——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

羅賓一臉苦澀,“看來想說服奧爾下床很不容易”,羅賓想著,轉身來到奧爾的書桌前,上麵重重疊疊堆了不少的書,翻了幾頁,忽然看到一個詞組——“看來,書還是好的,可以啟發人去想很多東西,但一定要利用對了。”

奧爾正在向羅伯特訴苦,羅賓打斷他們,“奧爾,我有一個詞語不懂,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奧爾一下來了精神,“你說吧,我會盡力回答的,隻要是我知道的——反正我也沒多少時間了。”奧爾睜開另一隻眼睛,又把睜的這隻閉上。

“病人臨死之前,都會有一次回光返照,回光返照能把人救活嗎?”

“回光返照不能把人救活,它隻不過是一種信號,說明這個人要完了,身體會調動機體內的潛力進行垂死期的最後抗爭。看起來病人好像有恢複健康的兆頭,其實這隻不過是個假象而已。”

“哦,是這樣啊——”羅賓若有所思。

“那你可以乘你在進入回光返照的那一刻,去外麵完了你的心願啊。”羅賓說道。

經羅賓這一提醒,奧爾豁然開朗,“是啊——可是我現在還沒有感覺到回光返照的來臨。”

“這就證明你暫時還死不了,或許,奧爾,隻要你堅持——”羅賓肯定地說,大家一起用眼神支持他。

奧爾試著從床上下來,在地上走了兩圈,“可是我現在還是有些頭疼。”

羅賓安慰他說,“你需要睡眠,好好睡一覺,這裏有一片藥,它會幫助你做個好夢,明天我們再來看你——”

“哦?”奧爾疑惑地接過藥片,端詳半天,啄進嘴裏,沒伸脖子徑直一口咽了下去,“這是安眠藥嗎?”奧爾問道,沒人回答,羅賓他們已經悄悄出去了。

第二天傍晚時分奧爾才醒來,“這是多會兒了,外麵天已經亮了嗎?”奧爾起身推開門,天邊一邊紅色,“好像不是天亮,天亮不是這個樣子的,天亮時應該是藍色,太陽應該在左手邊,現在難道是黃昏?嗯,應該是的,估計我睡了有兩三個小時吧!羅賓給的藥,確實挺管用,吃完之後立刻就睡倒了,現在精神感覺好些了,乘著精神不錯,我得去實現自己未了的心願,我先從那裏看起呢?西山——我記得曾經幾次想要計劃去西山的,不過總是因某些事情耽擱了——我要去西山做什麼去呢?記不起來了,不管去沒去過,看看再說了,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

奧爾振起翅膀躍向高空,夕陽已經西下,天邊一片紅,霎時間分外耀眼,百畝樹林的南邊升起一道乳白色的暮靄,暮靄像絲帶一樣靜靜地流動,和炊煙混在一起,漸漸變成青色。奧爾停在空中,原地拍打著翅膀。東南向的菜棚上,農人們正在放草席,把卷著的草席慢慢放到下麵,將整個大棚蓋住,保護住大棚以抵擋夜晚寒冷的侵襲。田埂上有行走的路人,有打鬧嬉戲的小孩兒,近處一聲響亮的鞭子響,羊倌放羊回來了,羊群最前麵領頭的是一隻山羊,後麵是大隊的綿陽,羊群穿過百畝樹林,一個個像蠕動的棉花糖。洋河北岸,幾隻山雞在河岸上覓食,聽到羊倌越來越近的鞭子聲,山雞們一起向北飛去。奧爾停在空中,原地盤旋,他被感動了,感動的想要流淚,以前他從沒注意過這些,他從來隻相信書,也隻忠誠於書,除此之外他很少關心,這時他忽然感覺自己這一生真是白過,隻可惜現在沒有多少時間欣賞這些景色,他突然想往南飛,他已經好久沒有往南飛了,他要去南邊看看,這樣想著,奧爾回頭看了一眼西山——明天我再去找你。

9.自覺

奧爾沒注意到,當他看到山雞的時候,眼睛再往東邊一轉,他就能看到李小毛,李小毛被羅賓左手提起,右手伸掌擊向額頭,鏗然有聲,羅賓口中念念有詞,“貓吃垃圾沒改!貓吃垃圾沒改!”李小毛把兩隻耳朵向後壓下去,緊閉住眼睛,默默地受刑。

天氣就在不知名的一夜變了,變得天寒地凍,洋河仿佛瞬間就被凍結,街頭巷尾的積水,混合著泥土結成了冰,本來坑坑窪窪的地麵,就在一夜之間變得平整了。李小貓忽然發現垃圾場上的所有東西都變成了石頭,吸引他的那種氣味也隨之消失了,於是他也像青蛙一樣冬眠,躲在屋裏死活不出來,直到聽到洋河裏麵流水的汩汩聲。羅賓也不再把他關在門外,而是給他洗了澡,前提是不許他再弄髒,否則仍不叫他進屋,付出的代價是手背的三道血痕,償還給李小毛的是額頭三掌。洗澡的時候,李小毛像殺貓一樣嚎叫,生生抓下浴池上麵的一塊瓷磚,李小毛毛發較長,水淋濕後,身體癟的隻剩下一副骨架,渾身上下都在發抖,恨不得找個爐灶鑽進去。

李小毛漫無目的地在外邊遊蕩,對於貓來說,實在沒什麼大的事情要他們去做,他們也樂得安閑自在。李小毛還沒徹底忘記垃圾場,但也隻是看看而已,他記住了羅賓的話。不知不覺來到洋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