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春說:“這些蟑螂有窩,就算你把家裏的蟑螂消滅了,還會有源源不斷的蟑螂從窩裏爬出來!蟑螂窩就在一層那個精神病人家裏!”
“她養蟑螂做什麼,你知道嗎?”
“吃唄。”
“不可能吧。聽說人有吃蛆的,從沒有聽說人有吃蟑螂的,也有可能這個女人例外。”
“網上說,雞和鴨子都喜歡吃這個。”
“上官文姝不是雞,也不是鴨。”
居民們七嘴八舌,說什麼的也有,說來說去,蟑螂仿佛就在我自己的胸部、背部、襠部爬行,撓也不知道撓什麼地方,我感到渾身不舒服。
為進入上官文姝家,我想盡了辦法,可是門還是進不去,有時甚至想跪在上官文姝的門前,禱告:“奶奶,我的親奶奶,你開開門行不?”可是這個老太太,聽到有人敲門,像沒有聽到一樣,最多隻是怔一下,然後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去。一段時間,我通過窗戶縫觀察上官文姝,成為我下社區的主要任務。這老太太是有些怪,她從來不開窗,窗簾隻在上午9點到下午3點拉開,天不黑就躺下,天大亮後才起床,躺在床上就開始念念有詞,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清楚。
趙三霍見我這些天在上官文姝樓前樓後轉悠,說:“老楊幹什麼呢,老在寡婦門前轉悠,給狗打泱似的,是不是發情了?你這警察還幹點正事不?”
我笑了笑,反擊道:“三霍,你這嘴積點德行不?給你辦戶口遷移就算辦正事了。小心點,你這嘴不積德,老天爺一不高興,用雷把你擊了,你的嘴成了褲衩裏皺褶最多的東西!”
也有人給我出主意,說:“你是警察怕什麼?拿著工作證,讓開鎖公司把門打開就行了,就說懷疑她家有違禁物品!”
心想,我不能這樣幹,幹來幹去老百姓還信任我嗎?對老婆可以說假話,對群眾絕對不能說假話,對老婆說假話是個人行為,對群眾說假話就是職業行為了,警察的聲譽就是讓這些餿主意給搞壞的。
後來,我實在沒有辦法,就在社區論壇上發了貼子,找版主“電腦壞了找我”幫我置了頂:“我是社區民警楊春江,17號樓有一位大姐,可能得了孤僻症,不樂意與人交往,敲門也不給開,誰能幫忙聯係到她的親人,幫忙把她家的門打開,我懸賞人民幣500元!”
一個星期後,“一個愛管閑事的人”給我留言說:“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誰,她有一個姐姐,住在東直門附近。”得到此線索後,我抓緊與東直門派出所聯係,在東直門派出所社區民警李峰的幫助下,找到了她的姐姐上官文青。
這姐倆雖是一奶同胞,愛好卻完全不一樣,姐姐上官文青有潔癖,去一趟廁所至少要洗7次手。我打電話請求她來幫我敲開上官文姝的門時,她不來,說:“她不是我妹妹,2004年後我就把她徹底忘記了。我的親妹妹沒有這麼髒,她家太惡心了,去一次她家,我半月吃不下飯去!”
我說:“她家裏再髒再亂也是您的妹妹,這種血緣關係是改不了的。你妹妹家裏連續發生兩起大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我估計她的心理出現了問題,您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您不管誰管?”
“我能管她什麼?她不呆不傻的。”
“大姐,我知道她不呆不傻的。但是,我懷疑她患了孤僻症。我求求您了,我不要求您幹別的事,就求您到東風社區來一趟,幫我把她家的門敲開。我已經和東風居委會的秦主任、物業的李經理商量好,您幫我敲開門後,把她送到養老院住一段時間,我找人幫她收拾收拾家。過一段時間,我們再幫忙把她接回來。打掃她家的衛生時,我們全程錄像,保證她家的東西不會丟失和損壞。”
在我的一再央求下,她終於答應到東風社區,幫我們敲開上官文姝的門,也同意我找人幫上官文姝清理清理家,再送她進養老院住一段時間。
2007年9月10日上午,事前與上官文青聯係後,我從東直門把上官文青拉到東風小區17號樓上官文姝的門前,秦香蓮和負責物業管理的一清掃工也一塊來到上官文姝的門前。
上官文青輕輕地拍打上官文姝家的門,細聲叫道:
“小姝,小姝!”
“小姝,小姝!”
隨著上官文青的敲門聲,我大喊道:“上官文姝,你姐姐來看您了,你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