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一生戎馬,兩袖清風。隻有權力才能讓他為之著迷,為此他可算是不屈不撓,今天算計這個,明天算計那個。他也曾幾次升起,幾次落下,沉沉浮浮之間,他卻一次比一次爬得高,終於在他60歲時,成為了真正的國家元首“臨時執政”。
段執政上班了,中國又有了一個號令天下的政府(形式上的),不過這跟段執政本人的個人生活倒是沒什麼關係。唯一的改變就是去執政府或從執政府回來的時候,在他沿途經過的這段馬路上,軍警布得滿滿的,三五步就是一個交通崗,要等他的汽車走過以後,才將崗警撤去,恢複交通,這點威風是他過去所沒有的。然而段祺瑞要的可不是一點表麵的威風,他迫切需要鞏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在對外政策上,他以“外崇國信”換取各列強對他的執政府的承認和支持,即執政府繼續承認帝國主義諸列強強加給中國人民的不平等條約,承認其在華的一切特權。他的這一表示遭到全國人民的唾罵,卻果然贏得了各列強的好感,1924年11月28日,“駐京各國大使、公使暨代辦晉謁”,以示對段祺瑞任臨時執政的祝賀。對內,段祺瑞把平衡各軍閥之間的勢力,協調他們的關係,放在當政的首要位置上。
軍閥矛盾與善後會議
段祺瑞到京之時,馮玉祥也回到了北京,張作霖也在此時定居天津,直接控製了北京附近地盤。中國的局麵再次分化組合,矛盾依然存在,不過已經由直奉矛盾悄然幻化成了奉係與國民軍之間的矛盾。
從實力上說,國民軍遠遠落後於奉係,因此張作霖極為鄙視他,入關不久,奉係軍隊就直接收繳了王承斌部的槍械(此人與馮玉祥同時倒戈),這樣馮玉祥就知道自己想以華北作為地盤的願望徹底落空。南邊的直係勢力恨他出賣了吳佩孚,一直嚷嚷要打倒馮玉祥。而唯一同情他的廣東革命勢力又是遠水難救近火,馮玉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
思前想後,此時的他不能與奉係正麵衝突,為了保存實力,最好的辦法隻有以退為進了。於是他通電下野,並向段祺瑞遞交了辭呈。同時,他知道吳佩孚是多麼痛恨自己,還特意給吳佩孚發了一通電報,安慰他不要失望。
然後,馮玉祥橫下心來,到北京附近的天台山休養去了。
段祺瑞可不希望馮玉祥這個時候離開,自己主政的唯一依靠就是奉係與國民軍同時存在,馮玉祥多少能牽製一下氣焰越來越囂張的張作霖。另外,北京附近的治安是靠國民軍維持的,自己的衛隊不過區區幾百人,斷然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張作霖看馮玉祥作出退讓姿態,為博取政治資本,他也於12月2日離京赴津,並在此後以響應“廢督裁兵”為由,通電自請解除東三省巡閱使之職。
張也是取“以退為進”之法,在他周圍,兵敗投奉的盧永祥無時無刻不想殺回老家,盡管段祺瑞不願再起戰端,竭力保持長江的現狀,而給了盧永祥一個安慰獎,督辦直隸軍務事宜,但盧永祥還是想報齊盧之戰的仇。奉軍內部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張作霖手下第一大將李景林也希望打長江之戰,好讓盧永祥回去,他自己就可以來坐直隸這塊地盤。最主要的,張作霖自己並不想偏安東三省一隅,他要把他的勢力發展到長江流域。段祺瑞心情矛盾地看著他執政後依然大亂著的政局,對軍閥們的各種貪欲也是心知肚明,但以他現在的力量是拿誰都沒有辦法。
12月10日,段祺瑞發出首份執政府政令,裁撤各省的巡閱使一職,張作霖因為自己請求解除東三省巡閱使,段祺瑞在政令中特別提出嘉獎,同時免去江蘇督軍的齊燮元職務,江蘇督軍一職隨即跟著裁撤,命令江蘇省長韓國鈞暫時兼任督辦江蘇軍務,盧永祥為蘇皖宣撫使,李景林督辦直隸軍務善後事宜。
這下又捅了馬蜂窩,被免職的齊燮元哪裏肯服,與直係孫傳芳聯絡,反對奉軍南下。孫傳芳在“齊盧之戰”中漁翁得利,輕而易舉獲得浙江和上海的地盤,但得意了沒幾天,奉軍勢力又不斷向東南伸展,他的地盤也受到威脅,於是他頻繁地與原閩、贛、蘇、鄂的直係舊部聯絡,準備聯合反奉。
段祺瑞不希望孫傳芳加入到齊燮元一方,令戰爭擴大,他一方麵致電孫傳芳,表明北京政令隻針對齊燮元一人,絕沒有侵害孫傳芳的意思,另一方麵又派吳光新南下做思想工作,同時協助盧永祥查辦齊燮元。
這一招數離間了齊燮元與孫傳芳,齊燮元既得不到孫的援助,被他派到徐州守江蘇北大門的部將陳調元又跟奉軍張宗昌密謀,讓開了一條通路,奉軍一路南下,齊燮元隻好帶著僅剩的殘部從南京逃到上海,在滬寧線上與盧永祥的部隊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