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班固之死(1)(2 / 3)

班超也因立下不世之功,被東漢朝廷封為定遠侯,成為二千石的高官。

班固又如何呢?

或許由於遺傳和家庭環境的熏陶,班固自小聰慧、好學,稍長寬厚隨和,博學多才,因而在當時的士林中頗受讚譽:“年九歲,能屬文誦詩賦,及長,遂博貫載籍,九流百家之言,無不窮究。所學無常師,不為章句,舉大義而已。性寬和容眾,不以才能高人,諸儒以此慕之。”

顯然,班固的資質,優勢在於讀書為文作學問,且生當東漢光、明、章三代社會穩定,經濟繁榮的歲月裏,正可以平靜的心態,從事學術文化的創造。然而,班固更感興趣的卻是參與政治,夢寐以求的是官場的權勢、利祿和榮光,因而不斷地結交權貴就成為他樂此不疲的活動。永平初年,東平王劉蒼以當今皇帝之弟任驃騎大將軍輔政,大權在握,一言九鼎,是一個能夠給人帶來富貴利祿的大人物。此時的班固,乃一介布衣,與劉蒼的距離是十分遙遠的。但他卻鬥膽上書,向劉蒼推薦賢才。上書的開篇,是對東平王極盡阿諛之能事的頌詞:“將軍以周、邵之德,立乎本朝,承休明之策,建威靈之號,昔在周公,今也將軍,《詩》《書》所載,未有三此者也。傳曰:‘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固幸得生於清明之世,豫在視聽之末,私以螻蟻,竊觀國政,誠美將軍擁千載之任,躡先聖之,體弘懿之姿,據高明之勢,博貫庶事,服膺《六藝》,白黑簡心,求善無厭,采擇狂夫之言,不逆負薪之議,竊見幕府新開,廣延群俊,四方之士,顛倒衣裳。將軍宜詳唐、殷之舉,察伊、皋之薦,令遠近無偏,幽隱必達,期於總攬賢才,收集明智,為國得人,以寧本朝。則將軍養誌和神,優遊廟堂,光名宣於當世,遺烈著於無窮。”

接著,班固向劉蒼推薦六位師友,即司空掾桓梁、京兆祭酒晉馮、扶風掾李肓、京兆督郵郭基、梁州從事王雍和弘農功曹史殷肅,讚揚他們“皆有殊行絕才,德隆當世”,冀得大用。班固的奏書通篇談別人,找不出一句標榜自己的話,顯示的仿佛是他淡薄名利和成人之美的品格。但骨子裏,他是在通過推薦別人來宛轉地推銷自己,讓劉蒼了解他的才華與知人之明,以期得到賞識與重用,使之不要有卞和與屈原的悲劇和遺憾。這一潛藏於字裏行間的心思在奏書結末的一段話中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昔卞和獻寶,以離斷趾,靈均納忠,終於沈身,而和氏之璧,千載重光,屈子之篇,萬世歸善。願將軍隆照微之明,信日之聽,少屈威神,谘嗟下問,令塵埃之中,永無荊山。汩羅之恨。

然而,這次上書並未成為班固進入廟堂的門票,他依然隻能以太學生的身份度著寒窗苦讀與著述的淒清時光。在此之後,他開始接續父親撰寫《漢書》。永平五年(公元62年),因有人告他私自改作國史而被捕入獄。但因禍得福,此一事件成為班固人生曆程的重要轉折。真相查明後,明帝欣賞他的才華,任命他為蘭台令史,使其開始了20餘年潛心著述《漢書》的生涯。正是這20多年的辛勤勞作,使他寫出了中國第一部斷代史的輝煌巨著,奠定了他在中國史學史上不可替代的地位。不過,班固在守住清貧,努力著述的同時,並沒有忘記尋機為當今朝廷獻上深情的頌歌,更沒有忘情有朝一日得到當權者的拔擢而平步青雲。其間,他寫過洋洋灑灑,辭彩華美的《兩都賦》,極力稱頌東漢創業的艱辛與偉大,讚美東都洛陽的雄奇壯偉,闊大宏麗,特別頌譽東漢建都洛陽的英明,隱隱否定一些臣民遷都西京之議,以適合當權者的意向。在此前後,他還寫過賦體的《答賓戲》一文,回答別人對他安於清貧而矢誌著述的譏諷。他一方麵鄙薄因求富貴而膺實禍的商鞅、李斯、韓非、呂不韋,讚揚在顛沛流離中不為當權者重用的“抗浮雲之誌”的孔子和“養浩然之氣”的孟軻,稱頌適時而出,建立功業的傅說、呂望、寧戚、張良,以及以學術文章光耀後世的陸賈、董仲舒、劉向、揚雄,特別推崇視名利如浮雲的伯夷、柳下惠、顏回,表現出特有的清醒的理智。另一方麵,他的內心又燥動著對於富貴利祿的向往,期望著自己能如和氏之璧和隨侯之珠那樣一朝時來運轉大展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