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悵別西域(1 / 2)

漢和帝永元十四年(102年)八月,班超終於回到了闊別30多年的洛陽。朝廷又封班超為射聲校尉。射聲校尉是漢代中央官名。領導善射的衛士,直接聽從皇帝指揮,其地位僅次於將軍。

班超回到洛陽不久,就病倒在床,在家中逝世,終年71歲。朝廷念及他生前的功勞,除派人吊祭外,還饋贈了大批禮物,並令其長子班雄承襲父親的封爵。

光陰似箭,班超被封為定遠侯,不知不覺也已經5年了。在這5年中,西域各國年年向漢朝進貢,百姓們也安居樂業。班超看到這些,心裏自然很高興。

東漢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年),班超六十九歲了,轉眼間,班超離鄉已近三十載,三十年來多少蒼涼歲月裏,多少大漠流雲中,他輾轉征戰,為國奔命,直是創病滿身,傷痕無數,以至扶杖方能行走。君試覷,滿青鏡、星星鬢影今如許。年已古稀的班超,確實老了,老掉牙了,老得隻剩下回憶了。而從前一切的壯懷激烈、笑傲絕域,都已成過眼雲煙。如今,他隻願落葉歸根,隻願死時,能葬在洛陽城北的邙山黃河之間,頭枕黑土,在故鄉的懷抱中坦然睡去。

因此,班超在欣慰、高興之餘,思鄉之情油然而生。想想自己在西域奮鬥數十年,一直都沒機會回故國看看。現在年事已高,再想馳騁疆場是不成了。

於是班超就給皇帝寫了一封奏疏,奏疏中這樣寫道:“臣聽說薑太公封在齊國,但他家五代人都歸葬在周。狐狸死了要埋在原來的洞丘裏,代地的馬依戀北風。周地和齊國都在中國的土地上,相離不過千裏。何況我遠在西域,小人能沒有依戀北風,埋在故丘的願望嗎?西域民族的習俗是怕壯欺老,臣班超牙已掉光,常常擔心因年老,說不定哪天突然死去,把一個孤魂留在異國。當年蘇武在匈奴19年,現在我有幸持著漢朝的節杖,帶著漢印監護西域。如果我死在屯兵的地方,實在是沒有什麼可遺恨的,就怕後世有人會說我老死西域。我不敢指望能到酒泉郡,隻希望能活著進玉門關。我已年老體衰,冒死胡言,現在派我的兒子班房帶著安息國進貢的禮物入塞,趁我還活著,讓他看看中國的土地吧。”

班超寫了這封奏疏後,一直沒有收到皇帝的批複。因為和帝非常明白,以班超之威名蓋世,他什麼事兒也不用做,隻要人在西域,西北各族蠻夷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因此班超的奏疏遲遲沒有回音。

班超的妹妹班昭見此情景,不由得百感交集。她想起十年前,大哥班固,因竇家失寵受到牽連,竟被人公報私仇,屈死獄中;未完成的遺著隻有由自己來補足。如今二哥雖然為國效力,受封為侯,但年逾古稀,尚不得返回故裏享天倫清福。班昭此時今非昔比,已成為大漢帝國文化界的領軍人物,宮中一大幫後妃與儒臣都是她的弟子,天下尊稱她為“曹大家”(班昭之夫為同郡曹壽),可見其影響力之大。漢朝一介世家女子能做到這個份上,可以說是到達人生的頂點了。

班昭比班超小17歲,班超離家之時她還青春年韶,如今也已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嫗。三十年不見,難忍思念之情。如再不幫兄長回家,恐這輩子都見不著麵了,於是班昭馬上給皇帝寫了一封奏疏,請求讓班超回國:“我的同胞哥哥,西域都護定遠侯班超,僥幸立了一點小功受到皇帝重賞,封為定遠侯,一年的俸祿有二千擔。皇帝的天恩古今少有,實在讓我們愧不敢當。班超原來出使西域,便立誌要不惜個人性命,為國家立功,並以此鞭策自己。陳睦事變發生後,西域同漢朝的道路斷絕了,班超隻身一人,在西域輾轉奔波,說服西域各國與我們修好。他借他們的士兵作戰,每戰必身先士卒,即使身體受傷,也不怕犧牲。全靠陛下的洪福保佑,才得以在西域中幸存下來,到現在已30年了。我們親生骨肉分離多年,見麵恐怕都不認識了。從前同班超一起去西域的人都已去世。班超活得最長,現在已70歲了。體衰有病,頭發全白,兩手不靈,耳聾眼花,得拄拐杖才能行走。雖然想竭盡全力來報答皇上的大恩,但人已到晚年,效勞的時間不長了。西域民族習慣於欺侮老人,而班超就像夕陽落山一樣不久人世了,長時間不見代替他的人,恐怕那裏會萌發奸惡的禍根,生出叛亂的念頭。朝廷裏的卿大夫們能思謀一切,對這件事卻不肯從長遠考慮,如果突然發生事變,班超已力不從心,便會上損國家長期的事業,下棄忠臣們奮鬥的忠心,實在令人悲痛。所以班超很想從萬裏以外的地方歸來,自己陳述苦衷和急切之情。他遠遠地伸著脖子盼望,到現在已經三年,但還未聽到準許回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