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甘英的遺憾(2)(2 / 2)

證明希臘神話當時已流傳到波斯的還有A·博克夏寧,他在為H.A.庫恩的《古希臘的神話和傳說》所作的序中提到,古希臘神話隨著時間的推移成為《荷馬史詩》等文學作品的情節基礎,《荷馬史詩》在公元前6世紀才在雅典被記錄下來的,在此之前它一直都是人們口頭傳唱的。在希臘所有的學校中,以及後來希臘-馬其頓征服者在地中海東部建立起來的希臘化國家的學校中,最後在羅馬統治時期的學校中,都要學習荷馬的史詩。這樣看來,《荷馬史詩》中的動人部分奧德修斯航行經過塞壬島肯定早已通過學校的教學而廣泛流傳,另外克裏特的統治者們在巴爾幹半島的希臘某些地區建立了自己的統治。他們的航海者們在公元前2000年以前就同埃及、北敘利亞等地建立了關係,經過兩千多年的流傳,希臘神話已經在整個地中海沿岸及周圍地區廣泛地傳播開了。

除此之外,“西方曆史之父”希羅多德(前484-425年左右)在其作品中多次提到神話故事。地理學家斯特拉邦在其主要著作《地理學》中也提到神話傳說。羅馬詩人維吉爾在長詩《伊尼德》中詳細描寫了阿開亞人攻克和破壞特洛伊的故事。根據曆史記載,古希臘人的活動範圍主要包括現今的巴爾幹半島南部、小亞細亞西部沿海地區和地中海東部各島嶼。此外,他們很早便與黑海沿岸地區的居民交往,向意大利半島南部沿海和西西裏島等地區移民,足跡遠至西地中海和北非。眾多的文學作品和曆史事實證明,在甘英出使大秦之時,希臘神話在波斯等地早已廣泛流傳,並且在流傳的過程中出現了古希臘羅馬神話特有的融合。周寧在《2000年中國看西方》中提出:“當一個民族的智者向另一個民族的使者介紹第三個民族時,第三個民族的神話宗教可能比人種描述得更具有識別性。”

也許,當時甘英決定返回的原因本身很簡單,正是因為安息西界船人向甘英講述了海妖的故事才使其放棄了繼續前行。

眾所周知,中國是一個內陸國家,而甘英也是位陸上將領,班超選他作為出使的最佳人選,那是對其能力和膽識的充分肯定。在當時,甘英對旅途的險惡知曉一些自不待言,明知有險,卻敢於踏上萬裏征程,足以證明他當時的勇氣。因此,這不能成為指責甘英懼怕海洋的理由。因為,在公元1世紀生產力和交通工具尚不發達的條件下,中國對西方以及大海的了解水平非常有限,甘英對海洋懷有本能的恐懼感是未曾經曆海上航行的人所共有的。何況甘英本是一位有血有肉的人,自然會有大多數人對家鄉、親人的愛戀。也正是由於甘英對大海缺乏親身體驗,波斯船員講述的可怕的海妖故事,才會在其內心產生令人難以置信的震懾作用。在經濟文化水平比較低下的古代社會,神話傳說應該比經驗事實更加具有傳播市場,因而可信度也更高。

莫任南文中提出:“甘英於永元七年出發,按照自皮山-六十餘日行至烏弋山離,複西南馬行百餘日至條支”推算,往返時間當在一年以上。試想一個離家一年多的人,曆盡艱難險阻,人困馬乏,前途渺茫,思家之情可以想象。再加上聽說了海妖故事,“海中有思慕之物,往者莫不悲懷”,使甘英對客死他鄉充滿了恐懼,因而放棄了渡海,選擇了返回。在我們今人看來,用海妖故事來嚇唬一個國家的使者,似乎太可笑。但是在當時,也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理由。因此,我們不能僅僅用今人的眼光去評斷甘英受阻而返的種種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