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天人之見,繼承孔孟(2 / 2)

韓愈謂柳子曰:“若知天之說乎?吾為子言天之說。今夫人有疾痛、倦辱、饑寒甚者,因仰而呼天曰:‘殘民者昌,佑民者殃!’又仰而呼天曰:‘何為使至此極戾也?’……人之血氣敗逆壅底,為癰瘍、疣贅、瘺痔,蟲生之;木朽而蠍中,草腐而螢飛,是豈不以壞而後出耶?物壞,蟲由之生;元氣陰陽之壞,人由之生。蟲之生而物益壞,食齧之,攻穴之,蟲之禍物也滋甚。其有能去之者,有功於物者也;繁而息之者,物之讎也。人之壞元氣陰陽也亦滋甚:墾原田,伐山林,鑿泉以井飲,窾墓以送死,而又穴為偃溲,築為牆垣、城郭、台榭、觀遊,疏為川讀、溝洫、陂池,燧木以燔,革金以鎔,陶甄琢磨,悴然使天地萬物不得其情,悻悻衝衝,攻殘敗撓而未嚐息。其為禍元氣陰陽也,不甚於蟲之所為乎?吾意有能殘斯人使日薄歲削,禍元氣陰陽者滋少,是則有功於天地者也;繁而息之者,天地之讎也。今夫人舉不能知天,故為是呼且怨也。吾意天聞其呼且怨,則有功者受賞必大矣,其禍焉者受罰亦大矣。子以吾言為何知?”

根據這一思想資料,並結合韓愈對天、天命、天道的其他論述,不難發現他對“天”的認識中有兩點在當時有進步意義。

其一認為“天”是自然之天,他說:

天池之濱,大江之濆,曰有怪物焉;蓋非常鱗凡介之品彙匹儔也!其得水,變化風雨上下於天不難也;其不及水,蓋尋常尺寸之間耳。

形於上者謂之天,形於下者謂之地,命於其兩間者謂之人。形於上,日月星辰皆天也;形於下,草木山川皆地也;命於其兩間,夷狄禽獸皆人也……天者,日月星辰之主也;地者,草木山川之主也;人者,夷狄禽獸之主也。

韓愈所謂自然之天,和柳宗元的天說相同,是無意識,與人無關的獨立存在。韓愈的思想主要源於孔、孟。《論語·陽貨篇》雲:“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論語·秦伯篇》雲:“巍巍乎!唯天為大。”說明自然界隻有天最大,不管天說不說,如何說,四季照樣運行,百物照常生長。《孟子·梁惠王上》雲:“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孟子·離婁下》雲:“天之高也,星辰之遠也,苟求其故,千歲之日至,可坐而致也。”說明雲生雨作,禾苗繁盛,皆油然而致。天雖高,星雖遠,隻要按照自然規律運行,千年以後的冬至,都可以推算出來。

其二認為“天”是義理之天,他說:

不知造物者意竟如何,無乃所好惡與人異心哉……同是人也,猶有好惡如此之異者,況天之與人,當必異其所好惡無疑也。合於天,而乖於人,何害?況又時有兼得者邪!

孔子雲:“丘之禱久矣。”凡君子行己立身自有法度,聖賢事業,具在方冊,可效可師;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積善積惡,殃慶自各以其類至。

天意固有屬,誰能詰其端?

韓愈對義理之天的認識,也與孔、孟一脈相通。《論語·八佾篇》雲:“獲罪於天,無所禱也。”說的就是如果得罪了上天,即使是祈禱也是沒有用的。《孟子·盡心上》雲:“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是說君子做事上不愧天,下不愧人,以修身養性而事天。

韓愈在“天人關係”上的認識雖然有局限性,但是在當時的封建社會,能夠比較客觀地看待自然事物,讓人懂得做人的道理。是很難能可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