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然、曆史、人生的觀點,是韓愈哲學思想的全部內容,也是他認識世界、參與社會實踐的指導思想。
史說“天人關係”論,早在殷周時期,中國哲學史上就產生了天人關係的辯論。唯物主義者主張“天人相分”,唯心主義者主張“天人合一”。春秋末年社會變革加劇,除了表現在政治上奴隸製的破壞,經濟上賦稅製度的改變,社會生活上舊觀念、舊行為的變化外,人們對天的觀念也發生了改變,一些人怨天恨天的思想活躍起來。先秦時期,關於宇宙起源、發展、變化的中心問題是“天道觀”,老子是其中的代表。老子針對“天道有知”的宗教迷信思想,在天之上提出了“道”的範疇,認為“道”是一種自然狀態的物。他說:“道法自然。”“天下萬物生於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與老子同時的孔子,對當時思想戰線上爭論的“天人之辯”,主張“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認為天有意誌,是自然和社會的主宰。
戰國時期,荀子提出“製天命而用之”的自然觀,在《荀子·天論》裏開篇就講:“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強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病;循道而不貳,則天不能禍,故水旱不能使之饑,寒暑不能使之疾,妖怪不能使之凶。”認為天“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指出天是客觀存在的,有自己的運行規律,人不能使天存亡;天無知無情,不能賞罰,不能加禍於人。地和天一樣,也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客觀存在。荀子不僅對天地自然有明確認識,還引導人們正確認識自然現象,他針對人們因不了解自然現象而產生的恐懼心理說:“星隊,木鳴,國人皆恐。曰:是何也?曰:無何也,是天地之變,陰陽之化,物之罕至者也。怪之,可也,而畏之,非也。”指出對天地萬物中發生的奇異現象,感到奇怪還可以理解,害怕則大可不必了。荀子這種“天人相分”、“製天命而用之”的觀點,代表了當時思想界的先進水平。而同時的另一位思想家孟子則繼承了孔子的思想而有所修正,主張天人相通,認為“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認為人的心性受之於天,盡心知性也知天。孟子認為造就一個大人物是天有意識地安排,宣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孟子給天以道德屬性,認為國君的傳承都是天的意誌,即“天與亡”,天雖然不明說,然“以行與事示之而已”。他把人無能為力的一切現象,都歸之於天命,“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認為天命是人類社會的決定者。
後世的思想家分別繼承了先秦兩派思想家的觀點。西漢董仲舒提出天人相類,人附天數之說,認為天按照自己的模式創造人的形體和精神,天所有者,人亦有之,人所有者,天亦有之,“以類合之,天人一也。”韓愈繼承孔孟儒學,其對天人關係的看法亦受此影響。漢代的王充和唐代的柳宗元、劉禹錫則繼承了荀子等人的觀點而有所發揮。如王充所說:“天地,含氣之自然也。”又說:“天地合氣,萬物自生。猶夫婦合氣,子自生矣。”提出了唯物主義的元氣自然論。王充認為天地是包涵元氣的物資實體,具有物資性的元氣產生萬物,而萬物的產生是“自然”,“自生”,不需要造物主,也不靠人的意誌。這種思想改造和發展了老子及荀子的自然觀,批判了孔、孟學說,也批判了董仲舒的“天人感應”的神學目的論。
韓愈在天人關係上繼承了孔孟的看法,又有所發展。縱觀韓愈一生,我們可以看到,他雖然沒有對天體自然作過專門研究,但從韓愈和柳宗元、劉禹錫在“天人關係”的問題上的討論中,還是可以看到韓愈在“天人關係”上的認識,這些思想資料主要保留在柳宗元《天說》一文所引韓愈給柳宗元信中的一段論述。這些思想資料曆來為世人矚目,關係到韓愈哲學思想評價的基本問題,下麵有一些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