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寄情於文,直抒胸臆(1 / 1)

韓愈的作品多是有感而發的,他倡導“不平則鳴”的創作觀,即將自己的憤懣不平的情感用語言文字表達出來。他成功地用文學語言抒寫了他的人生軌跡。幾乎每到一處,每一次的生活巨變,每一次的憤懣不平,韓愈都會用手中的筆來抒發自己的感受。如他在《利劍》一詩中,寫他當時被讒夫陷害:

利劍光耿耿,佩之使我無邪心。故人念我寡徒侶,持用贈我比知音。我心如冰劍如雪,不能刺讒夫,使我心腐劍鋒折。決雲中斷開青天,噫!劍與我俱變化歸黃泉。

這首詩幾乎是韓愈詩中最憤慨難抑的一首。“我心如冰劍如雪”是說個人的高潔,“不能刺讒夫”是說讒夫是躲在暗中的,客觀上有但卻不知是哪一個,所以“使我心腐劍鋒折”。最使他恨恨不已的,是明知有讒夫卻不知道讒夫是何人。讀過這首詩,我們仿佛看到一個心中盛滿憤恨的人在黑夜挑燈,疾書一氣寫下如上的詩句,然後仰天長歎!

作家瞬間產生的靈感及瞬間產生的悟,不是恒定的,稍縱即逝;因此要兔起鶻落,立即捕捉住它。這可能成為有所創造、有所成功的契機。這僅僅是契機而已,真的要有所創造、有所成功,還必須有足夠的智力支持和能力支撐。

韓愈的作品多數都是這樣的,他的作品之所以成功就是他善於瞬間捕捉情感,並且躍然紙上。韓愈在判司江陵,不到七個月的時間中,其間政局和人事都發生著一些劇烈的變化,最重要的是憲宗開始對四川節度使劉辟用兵,再就是繼續對“永貞黨人”施加壓力。憲宗用兵西川,這對急於參與、積極用世的韓愈是一個刺激,二王八司馬的貶謫乃至王叔文被殺,更使韓愈感奮,“眼中了了見鄉國,知有歸日眉方開”,返回長安似已指日可待。但是憲宗豈有暇顧及召回一個微不足道的八品小官。韓愈寄詩三學士、上書兵部侍郎,短時間內寂無消息。下麵這些詩反映出韓愈焦灼等待,一日難安於江陵的心情:

居鄰北郭古寺空,杏花兩株能白花。曲江滿園不可到,看此寧避雨與風?二年流竄出嶺外,所見草木多異同。冬寒不嚴地恒泄,陽氣發動無全功。浮花浪蕊鎮長有,才開還落瘴霧中。山榴躑躇少意思,照耀黃紫徒為叢。鷓鴣鉤輈猿叫歇,杳杳深穀攢青楓。豈如此樹一來玩,若在京國情何窮?今旦胡為忽惆悵?萬片漂泊隨西東。明年更發應更好,道人莫忘鄰家翁。

處處說花,處處是對長安的思念和對歲月空逝的感歎。“一縷清思,盤旋空際,不掇故實,而自然是杏花,意勝故也。收筆落到明年,正見歸期之難必。”

又如:

念昔少年著遊燕,對花豈省曾辭杯?自從流落憂感集,欲去未到先思回。隻今四十已如此,後日更老誰論哉!

皇天平分成四時,春氣漫誕最可悲。雜花妝林草蓋地,白日坐上傾天維。蜂喧鳥咽留不得,紅萼萬片從風吹……平明出門暮歸舍,酩酊馬上知為誰?

我恨不如江頭人,長網橫江遮紫鱗……今者無端讀書史,智慧隻足勞精神。畫蛇著足無處用,兩鬢霜白趨埃塵。幹愁漫解坐自累,與眾異趣誰相親?數杯燒腸雖暫醉,皎皎萬慮醒還新。

判司江陵時與貶陽山時,韓愈的憂憤和愁苦是不同的。陽山時,無妄被貶,憂憤莫名,再返長安無異於“天路幽險難追攀”;江陵時,則是“三公盡是知音人,曷不薦賢陛下聖”。韓愈的事業,無論是參與朝政、建不世之功,或者是“扶樹教道,有所明白”,都隻有在京師才能實現,而今居於“東西南北皆欲往,千江隔兮萬山阻”的江陵,無所作為,何況發禿齒墮,來日無多!韓愈用文學創作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且是如此的形象、生動。

善於寄文章抒發自己的感情,書裏蘊含著很多智慧奧秘,而人心也有很多靈悟,因此才有客觀世界是可認知的說法。在平時閱讀中,可以靠清晰的抽象、嚴密的思維得出結論,但更多的是以直覺的方式悟到某個道理,體驗到某種感情。前者是求實,後者是悟發,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人們在閱讀中,對語言的感情能力,常有“悟”的火花迸發。對當時的作者所表達的情感等有一定的領悟,也許能讓詩文的作者有一點慰藉,自己的作品得到世人的肯定和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