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有感而發,不平則鳴(2 / 2)

在讚揚柳宗元的同時,回憶自己多年來的不平遭遇,不由得生出許多憎恨,對那些見利忘義、落井下石的小人,韓愈在祭文中又加以鞭撻。顯然是不平則鳴的典範之作。既為柳宗元不平而鳴,又為自己不平而鳴,為時代墮落之風不平而鳴。

韓愈還認為,詩乃現實社會的不平之鳴,如“魚鯁在喉,不吐不快”,這正體現了韓愈詩論的現實主義特點。

韓愈關於文章的這一觀點,與古代一些有識之士的觀點大抵相似。“凡載於《詩》《書》六藝,皆鳴之善者也。”“其下魏晉氏,鳴者不及於古,然亦未嚐絕也。就其善者,其聲清以浮,其節數以急,其辭淫以哀,其誌馳以肆,其為言也,雜亂而無章”。魏晉以後的唯美主義文學雖“鳴者不及於古”,有種種弊病,但亦屬“鳴”的一類,這就從整體上肯定了情感特別是悲憤不平的情感對於創作的重要。

司馬遷受李陵之禍,在屈辱中得到激勵,在逆境中省悟了人生,他從沉痛中奮起,開始了他發憤著書的學者生涯。所謂“發憤著書”,就是要宣泄胸中之鬱結。他在《太史公自序》和《報任安書》中說:“《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來者。”可見司馬遷對“發憤著書”有著非常深刻的理解。司馬遷的“發憤著書”說,在文學史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韓愈提出“不平則鳴”的文學主張,就是對“發憤著書”說的繼承和發展。

韓愈的不平則鳴的創作觀,對後世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聊齋誌異》的作者蒲鬆齡於無形間,把發生在當時的“不平”之事,以鬼怪故事的形式來曲折表現出來,雖都離奇,但每一篇都托物言誌、喻情於理、入木三分地刻畫奸佞之徒,形神兼備地展示高潔心靈。《紅樓夢》更是曹雪芹內心之悲憤不平之作。“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可見“荒唐故事”之中滲透著作者的心靈血淚,是不平則鳴的心中悲憤之音,是作者不吐不快的情感。

可見不朽的文學作品,大抵都是不平則鳴的產物,絕不能在無病呻吟之中創出佳作來。所以韓愈說李白、杜甫“皆以其所能鳴”,對屈原則說:“楚,大國也,其亡也,以屈原鳴。”韓愈的這些評論,講明了屈原、李白、杜甫,直至孟郊等人的詩作產生的機緣,也從理論上講清了詩與文都是不平則鳴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