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附錄(1 / 2)

生活窘境與道德失範——林錦微型小說的敘述母題劉海濤林錦是新加坡文壇上涉足微型小說較早的作家、編輯和組織者。他於1990年出版的微型小說專集《我不要勝利》在新加坡現代微型小說發展史上具有一定的意義。

這部專集共有40篇作品,第一篇《凶手》到第13篇《老同學》是鄉土題材,敘述的是新加坡城市化以前的鄉村中的人與事,林錦用一種接近散文的敘述方式複現了幾十年來積澱在他心裏的情感體驗和故事意象。從第14篇《急促的打字聲》到最後一篇《也是英雄》共27篇作品是現代城市題材,林錦常用比較典範的微型小說的敘述方式吐露他對新加坡城市化後人的生存狀態的多種理解。這種作品的編排方式隱含了作家的生活經曆和作家運用微型小說文體的藝術過程。

如今,新加坡的農村已蕩然無存了,但在新加坡中年作家的筆下還屢屢呈現農村的故事和人物,並且在不同的作家筆下還會有不同版本的故事。張揮的鄉土係列微型小說也有十幾篇,但張揮比較多地寫到淳樸鄉民的美德和鄉村生活的詩意(如《緊身花衫褲》和《喇叭花》)。而林錦的鄉土係列更多地是展現一種鄉村生活的艱辛和鄉民生活的窘境,他每每以敘述主人公難以釋懷的“傷結”來觸動現代讀者的閱讀情懷。《那隻大斑蝶》可引發我們對“阿歪”生存狀況的悲憐和憤怨,他費盡精力和體力去捕捉那隻美麗的大斑蝶的動機正是為了報複那個欺辱他的柴杆,而阿歪的結局和阿歪心中那想超脫現實的可憐的願望十分具體地概括了鄉村中這類苦難人的生存狀態。《慶祝》裏一個中彩的誤會,把主人公一家的極為難得的歡樂一瞬間像擊中肥皂泡似的擊得粉碎,這種生活窘境烙入了讀者的心扉,讓人久久難以忘卻。林錦有時也讓過去鄉村生活中的詩意閃射光芒,但是他同樣是將它們置在苦澀的和灰暗的生活情境中來加以反襯和烘托。林錦對過去幾十年的鄉村生活的這種審美方式和敘述方式,可能直接根源於他的生活經曆和情感經曆。南子曾說:“少年歌德有其愛欲的情結,少年林錦則有另一種情結,或隱或現地在他的散文中(如《方帽子以外》《五年已逝》)透露出一些信息,這個情結就是所謂的‘少年失學’。後來,林錦進入大學且獲得碩士學位,這種情結還隱約出現在他的小說中。”南子的分析,可以說是準確地找到了林錦的鄉土係列的基本母題與他生活經曆的藝術聯係。從林錦“少年失學”情境我們完全可以理解林錦在鄉土係列創作中所展露的藝術個性。

林錦敘述鄉村生活窘境的母題常常有一個第一人稱敘述者“我”,而且從敘述結構和敘述語言來看,他的鄉土係列的敘述比較接近散文方式,這無疑增加了微型小說文體的靈活性和讀者對微型小說文本的信賴感,拓寬了微型小說的藝術創造空間。需要發微探幽的是,林錦的散文體的“窘境母題”究竟是怎樣演變成為微型小說文本的?在閱讀林錦的鄉土係列作品時,我發現他很喜歡使用這樣的敘述方法:先從容展開一件事情的敘述,當敘述到事情的核心情節時,他有意跳開這個情節並將跳開的情節移到作品的結尾才快速補出。核心情節被跳躍超越時作品可能出現一個誤會,由這個誤會使讀者形成了閱讀懸念,當核心情節移至結局被完整地補出時,懸念解開了,誤會消除了,而給讀者的一個令人震驚的意外結局也由此構成。《下毒》裏從戒毒所出來的李九財以為母親要下毒毒死自己,但第二天才知道母親是要下毒給鄰居作惡多端的狗。《手》寫到老師因學生寶成的手髒、不剪指甲、洗不掉紅顏料而一再罰他,可是待她家訪時才發現她誤會了,寶成一家的貧窮使他有一雙永遠洗不淨的手。林錦這兩篇作品的敘述方式非常富有代表性,他往往使用“跳脫敘述”的方法處理散文題材。他並不像一般的散文作者那樣平鋪直敘,從容道來,他用微型小說的特有敘述技巧,製造了敘述懸念和敘述波瀾,並由此構成微型小說特有的意外結局和敘述情趣。這種“散文題材+微型小說敘述策略”便形成了林錦這批回憶性的鄉土微型小說的藝術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