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帝即位後,與其他政權有所不同。他看到過去的那些勢力之間的爭鬥以及政權的腐敗,心中十分憤怒。所以,隆武帝即位後,一心勤於中興政務,凡有章奏批答,都親自動手,不借助於閣臣,而且他生活儉樸,布衣蔬食,約束甚嚴。然而,與此同時,在清軍大兵壓境的危急關頭,魯王朱以海和唐王朱聿鍵兩個並存的政權,仍然沒有吸取以往的教訓,還在忙於爭奪誰是正統,勢同水火;在隆武政權內部,盡管隆武帝一心革新政治,但同樣也是矛盾重重。鄭芝龍自以為擁立唐王有功,軍政開支又都由鄭家支付,因此居功自傲,非常跋扈。
鄭鴻逵考中武舉與武進士,做了崇禎皇帝的錦衣衛“掌印千戶”,積功升至總兵,其後到南京幫助福王,在史可法指揮下,守瓜洲、儀真。此人忠心事主,福王封他為靖西伯。唐王即位後,升他為定西侯,也把鄭芝龍由南安伯升為平西侯。此時,流亡四海的朝廷官員,聞訊唐王登基做了皇帝,紛紛趕來福州。一時福州紫氣氤氳,市井車水馬龍,萬象更新。尤其救亡圖存的旗幟無處不在高高飄揚。抗清複明的形勢漸漸有了新起色。然而,隆武政權首先麵臨的難題是:兵少將寡,糧乏餉缺,困難重重。隆武帝召集群臣商議,勉勵大家獻計獻策,渡過難關。大臣黃道周率先上奏:“皇上英明。微臣思量過,舉坐者唯平國公經營閩南長久,尤占台灣海峽二十餘年,人戲稱‘海盜領袖’,官居‘遊擊將軍’,富可敵國。這是眾人皆知的。”黃道周一麵說,一麵關注周圍的氣氛,感到氣氛有點熱烈,便又以羨慕的口氣說:“平國公德高望重,能呼風喚雨,人緣極好,控製沿海得心應手。港口裏的船隻多如水鶩。依我之見,抗清能立大功者,非平國公莫屬!”
鄭芝龍眨眨眼睛,似乎對黃道周的話感到不順耳。“這是不行的,”他嚴肅地說,“恕我不恭,黃道周大人的計策是荒唐的,若照大學士所言,莫非要我放棄兵權,重蹈商界去經商不成?”
隆武帝見鄭芝龍出言不遜,怒氣衝衝地駁回黃道周的奏議,心裏頗為不悅,卻毫不動聲色,心平氣和地說:“依愛卿之見,目下,我大明的危局該如何方可扭轉?”
鄭芝龍說:“啟稟皇上。眼下,民不聊生,國庫空虛,微臣不是置困難於不顧,隻因自己不才,又加上福建這偏僻之處,土地貧瘠,不毛之地,沒有什麼東西可長,故而家財亦菲薄,實非眾人所認為的巨頭商賈,更非富可敵國,充其量一介小商人而已。微臣這等說,絕無吝財之意,即使家境如此,臣也願窮盡家當,養三萬人馬,並願率部戍守仙霞關。若無異議,前方吃緊,恕臣不候了,臣告退。”
早朝便這樣草草了之,君臣不歡而散。隆武帝心裏有氣不能出,悶悶不樂。雖然隆武帝想有所作為,但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在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中,隆武帝急需一個能夠了解他並且願意為他忠心效力的賢才。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一直在等待著,尋找著。
明隆武元年(1645)九月,鄭芝龍的弟弟鄭鴻逵帶著兒子鄭肇基去拜見隆武帝,隆武帝見了這個孩子,十分高興,就賜肇基朱姓。鄭鴻逵帶著兒子回來之後,洋洋得意地敘述了這件事。很快,這些話傳到鄭芝龍的耳朵裏。鄭芝龍一向是飛揚跋扈,聽到這樣的話,他感覺到隆武帝對他有所偏見,這些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心想:我的兒子哪一點會比肇基差呢?隻是可惜我沒有早想到這一點。不過,要補救這個過錯也不難,隻要帶著兒子去見皇帝就可以了。然而,此時的鄭成功並沒有在他身邊,而是在福建老家。
於是,鄭芝龍寫信給鄭成功,要他火速返回福州,覲見新皇帝。由於當時的局勢所逼,唐王的行宮是在福州。接到父親的信後,鄭成功告別母親,連夜起程急急趕回福州。見到父親後,鄭芝龍又淡淡地對他說:“此番擁立唐王,實屬無奈,絕非為父的心願,全是你叔父和黃道周的主意,我無功受封,得了個太師平國公的頭銜。當下大部分國土被清兵占領,時局艱危,江南雖大,兵微將寡,糧乏餉缺,軍心不安,民心背向,境況窘迫。鑒於此,複興談何易耳。往後局勢如何發展,實難預測。在此情勢下,得好自為之,稍有疏忽,後果不堪設想。為父之言,望吾兒謹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