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性的馬克筆寫下的字跡很難洗掉,但好在那小子還算有點人性,扒了自己的衣服寫在胸膛上,隻要平時把襯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麵就完全看不出來。
饒是如此,莫於川還是躲在浴室一邊低咒一邊搓洗了老半天,等他出來的時候,喻紀生已經換好了衣服在客廳裏等了好久了。
“怎麼了?”莫於川看著他笑道,“都快天黑了,還要出門嗎?”
“嗯,有事,你也快點走。”喻紀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起身丟了件自己的運動外套給他,“明天還我,記得洗幹淨。”
外麵天氣冷,那人隻穿了件襯衫出門,昨晚沒凍死他算他命大。
衣服迎頭砸在自己的臉上,就變相的逐客令。
莫於川苦笑著從腦袋上拉下衣服,腆著臉道,“不能一直住這裏嗎?”
喻紀生正坐在玄關穿鞋子,聞言默默回過頭,對他翻了個白眼,然後起身,拉開門,“不能。”
“……”
莫於川摸摸鼻梁,悻悻地走了出去。
喻紀生走到樓下騎了單車,背影飛快地湮沒在黑夜裏,莫於川歎了口氣,隻得認命地回林越住處。
教職工宿舍條件其實並不好,尤其是男教師宿舍,平時在學生麵前衣冠整潔斯文儒雅,一邁進宿舍大門,那汗腳味道頂風能臭二裏地。
莫於川一直不明白以林越這種紈絝性子怎麼會容忍住在這裏,起碼他的忍耐就已經快要到了極限。
相比之下,還是他家喻紀生比較可愛一些,再懶也不會忘記洗襪子。
用鑰匙開了門,林越不出意外地沒在家,這種時候,他大概又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抱著漂亮少年,準備開始旖旎的夜生活了。
可今天莫於川難得猜錯了。
林越確實在某個角落夜生活,但身邊卻沒有漂亮少年,老頭子倒是有一個。
“林越,聽說你最近交了個很不錯的朋友。”酒店的包廂裏,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保養得宜,深刻的輪廓和英挺的五官讓他顯得很年輕,隻是言談間的淩人氣勢隻有年歲才磨礪得出,“還挺神秘。”
“莫叔。”林越隻覺得自己像是伺候老佛爺的小太監,手腳都在哆嗦,“我一直那樣子,到處亂|交人的,不知道您說的是哪個?”
說是這樣說,但對方在說誰,林越心裏是絕對有數的。
雖然莫語隻幫自己炒短線股,並不會太張揚,可惜圈子裏混的都不是傻子,把點數卡得那麼精準又頻繁買進賣出,想不引起別人注意實在很難。
更何況,最近為了那人的戶籍,自己著實走動了不少關係,莫敬之聽到風聲也是必然的。
那人的身份是個謎,自己費盡心機也查不出什麼源頭,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然而莫語不是。
莫語是莫敬之的異母胞弟,莫家兄弟鬩牆整個N城誰不知道?莫語失蹤這些年,背地裏沒少人猜測他是被莫敬之派人做掉了。
這麼一個身份敏感的人物,林越一時吃不準到底要不要對莫敬之坦白。
正在他權衡的時候,就聽莫敬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會賺錢又查不出底細的朋友,還跟你住在一起,最近隻有一個吧。”
林越心底一鬆,這就是說他還不知道對方可能是自己弟弟的事情,便笑著道,“他什麼都不說,我也不太了解。”
身後的漂亮服務生上前為莫敬之斟滿了茶,修長的手指拿起茶杯輕啜一口,莫敬之嗤笑一聲,皺眉問,“你都不了解?”
林越心頭一陣陣發緊,表麵上卻笑得愈加真誠,“真的不了解,隻知道似乎是國外偷渡回來的,所以暫時……”
“偷渡?我看不像。”莫敬之放下茶杯,冷笑著倚向椅背,“不如叫他來,當麵問問?”
啥?林越這下子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這兩人一見麵,不說別的,就那張酷似他兒子的臉,不就得嚇死人麼?到時候自己想撇清關係也難了!
林越抱歉地道,“不好吧,他昨晚出去,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怎麼會呢?”莫敬之詫異地看他一眼,唇角勾起,“我剛派了人過去,已經把人接過來了。”
果然,莫敬之話音剛落,就聽雕花梨木門扇被輕輕拉開,一道修長的身形悠然地晃了進來,熟悉的低緩嗓音在林越頭頂響起,“莫先生找我?”
“……”
要命啊……林越痛苦地捂住臉。
眼睛從指縫間瞄過去,果然就見莫敬之那老家夥在看到那張臉的同時就瞬間石化了。
連茶杯砸了腳背都不知道。
莫於川知道自己遲早會見莫家人,可沒想到會這麼早。
被老頭子高頭大馬的秘書“請”過來的路上他就不禁感歎,自家那個死老頭永遠是火車頭一樣的急性子,莫家讓他撐到現在還沒爆炸也真是難為了他。
見莫老頭子還在發傻,他暗暗歎了口氣,拉開椅子入座,然後笑著對他道,“莫先生對我的來曆很感興趣?”
莫老頭終於回過神來,神情複雜地看著他,“你……叫什麼?”
“莫語,和您一樣姓莫,子不語的語。”莫於川真誠地微笑,“前幾天才剛剛回國。”
聽到這名字,莫敬之的手又是一抖,臉色竟蒼白了幾分,“你……從哪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