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可他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到底是為什麼?
他煩躁地從床上坐起來,摸黑在床頭櫃子上摸索著拿起煙來,打火機哢噠一聲,房間裏多了一小簇時亮時滅的火光。
林越被香煙嗆得醒過來,連續咳了數聲,不耐煩地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麼呢?還有,你這煙也抽得太凶了吧?”
“心煩,總覺得有事。”莫於川搔了搔短發,靜默一會,突然問,“喂,你交往時間最長的愛人,有多久?”
“……大半夜的你傷感什麼呢?也看還珠格格看瘋了?”
還珠格格……
莫於川嗤地嗆了口煙。
差點忘了,這玩意十年前正是如日中天紅遍大江南北的,偶爾走在校園裏,還聽得到廣播放它的主題曲。
莫於川低笑了一陣,又斂下表情,淡淡地問,“說真的,多久?”
“……唔,我算算。”林越想了想,“哦,有個時間長的,現在都還沒斷,跟了我六年吧。”
莫於川挑眉,“那你還玩得這麼狠?”
林越似乎僵硬了一點,又立刻變得滿不在乎的樣子,伸了個懶腰,“這個圈子嘛,哪能玩真的?我們之前可是說好了,我是要結婚的。”
莫於川嗤笑,“你可真夠渣的。”
“那你呢?”林越徹底不困了,一手撐著腦袋側躺著,看那人寬闊的後背,“你嫖誰時間最長?”
“操,你說話真損。”莫於川轉頭在黑暗裏瞪了他一眼,又突然平靜下來,啞聲道,“我嫖了他十年。”
林越豎起大拇指,“……你比我狠。”
“我們在一起三年的時候,他也抱怨過,說我的煙抽得太凶了,嗆得他一直頭疼,問我什麼時候戒煙……”
莫於川揉了揉抽痛的眉心,苦澀地笑道,“我告訴他,等我結婚有了孩子,當然就戒了。”
“……”
“後來他就再也沒提過要我戒煙的事,直到有一天,我看他偷偷在吃止痛藥……我到那天之前,都沒有相信過他。”
林越靜默一會,感慨地歎了口氣,“你可真夠渣的。”
是啊,自己就是個人渣,口口聲聲說愛他,卻從來不會為那人著想。
直到現在,每每回憶起過去十年對他的傷害,他就疼得睡也睡不著。
林越等了一會也不見莫於川說話,睡意再度襲來,便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別想了,我今天替你聯係了公安局的朋友,他說過兩天你戶籍的事情應該可以搞定了,早點睡吧。”
林越沒一會就又睡得死沉了。
莫於川一個人坐在床邊抽了將近半包煙,聽著房間裏始終滴答滴答的聲音,怎麼也不能心安。
有種衝動想要去見他。
很快的,自己就是另外一個人了,也許這樣是上天給自己的一個機會,讓自己能夠用另外一個身份與他在一起也說不定?
對,也許就是這樣。
這樣想著,莫於川突然就站起身,連外套都沒有帶,隻穿著單薄的襯衫就急匆匆地推門而出,期間撞倒了椅子都渾然不覺。
林越被吵得皺了皺眉,嘟囔著翻了個身,“吵死了……”
一路衝到喻紀生的小公寓門口,天還是漆黑的,繁星滿天。
破舊的鐵門緊鎖著,他撐著膝蓋急促喘息了一會,猶豫地伸出手想要敲門,卻又怕打擾了那人的睡眠。
他歎了口氣,幹脆轉過身倚著門坐了下來。
鐵門正對著一排欄杆,欄杆外是球場邊的樹林,以及絢爛星空。
每當想到門內就是那個人,他也許正幸福地沉睡著,就覺得,分外的心安。
連秋夜裏的冷冽都變得沒那麼難熬了。
喻紀生離開莫家的時候,隻有淩晨五點,天剛蒙蒙亮。
因為他並不算莫家的客人,也不受主人歡迎,所以住的房間很偏僻,離傭人的房間也近,當廚師起床準備早餐的時候,他免不了就被驚醒了。
起身簡單地洗漱一下,他頂著亂蓬蓬的頭發整理好衣服,禮貌地拒絕了傭人們吃早飯的邀請,就不聲不響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