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過的與獅子在一起最恐怖的事發生在我寫作這本書時,其中還牽涉到馬迪托。當時我在約翰內斯堡為即將上映的電影《白獅》配音。跟著製片組做最後的潤色工作,那幾周真是忙壞了,我意識到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陪獅子們了。塔比一周前剛生下三頭小獅子,這一次它還是對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我迫切地想回到白獅王國,看那些孩子怎麼樣了。
錄完的那個星期天下午,我趕了回去。
“你想跟我一起看看獅子嗎?”我對曼迪說。
“不了,謝謝。我要去參加一個晚宴。”她說。
這很難解釋,但那種我需要與獅子待在一起的感情蔓延了我全身。我坐上自己那輛豐田陸地巡洋艦汽車,一路緊踩油門飛奔到白獅王國,路上我心裏很慌,雖然馬上就要見到我的獅子們了。
我直接去了濤和拿破侖的圍欄,因為我想看一下塔比的孩子們,但我一下車,就看到兩頭雄獅在較遠的那個角落,塔比身上浮現著顯而易見的痛苦。
“嗚喔,嗚喔。”她低吟,好像在呼喚它的孩子。
“出什麼事了,我的女孩?”我對它說。我覺得事情有點奇怪,母獅一般都把剛出生的孩子放在動物休息室裏,隔得這麼近,它怎麼還叫它們?
突然我注意到,圍欄中央一陣騷動。我看到了馬迪托和它最小的三個孩子,這三個孩子比塔比的大15周。馬迪托兩個大一點的女兒也在那裏,它們已經3歲半了。它們一家擠成了一團,正聚精會神幹什麼。
我走近塔比,無疑它十分痛苦。我到動物休息室裏看了一下,恐懼油然而生,裏麵隻有兩頭獅子。
那個孩子被馬迪托和其他獅子拖到了外麵,當我走近它們時,麵前的一幅情景,是它們正在對付那頭小獅子。它們正要把那頭小獅子扯成碎片。然後我聽到小獅子的淒慘哭聲,那是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啼哭,它正在奮力掙紮。
我朝馬迪托跑去,理智告訴我,我不應該這樣跑過去,但我不能坐視不管,任由它們把那頭小獅子折磨至死。在我離它不到5米的距離時,馬迪托轉過頭看著我,在過去與它相處的9年半的時間裏,我從未在它的眼裏見過現在這樣滿是挑釁的眼神。它嘴裏叼著那頭小獅子。如果它想,它可以立刻殺死它,但它沒有,它把它給自己的孩子玩耍,讓它們咬它、欺負它,還用從它們手裏搶走那頭倒黴的小獅子來激怒它們。
我能看到,那頭小獅子嚴重受傷,如果我不把它救下來,它可能馬上就會死。它痛苦地呻吟,眼裏布滿對死亡的恐懼。馬迪托伏在地上,卷起尾巴,迷蒙的雙眼猶如蛇眼,它準備朝我進攻。
在一頭整裝待發的獅子麵前,不要跑,這是常識。這麼多年,我一直在訓練自己,在危險的情況下保持冷靜。不過,這一次,我不確定我想逃走的本能會不會戰勝我的理智。當危險臨近時,我的雙腿再也無法動彈。出於某些原因,我判定現在最好的選擇是跑,但我沒有。
馬迪托離我不到半米遠。它正怒氣衝天,全身鼓起,盯著我,我待在那裏,定在原地不能動彈。它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正吵吵嚷嚷的孩子,它們正在傷害被它丟下的那頭小獅子。馬迪托想拿回那頭小獅子,於是它跑回去,但它還沒有嚇退我。
馬迪托幾次三番地把那頭倒黴的小獅子叼起來,又丟給它的孩子們。在第三次挑釁後,我撿起一塊石頭,朝它扔去。這麼小的一塊石頭根本傷不到它,卻似乎讓它更加生氣,我意識到,這可能不是最聰明的做法。每一次無謂的襲擊,都會讓馬迪托更加憤怒。我知道,如果我退後一步,或者撒腿跑,它就會朝我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