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生死交關(2)(1 / 3)

手術室裏, 朱奈德上校用鋸子從我的頭顱左上方移除了8×10 厘米大小的頭蓋骨, 讓我腫脹的大腦獲得一定的空間。然後, 他在我的腹部左側皮下組織處切開一個洞, 把鋸下來的頭蓋骨暫時先保存在這裏麵。接著, 因為擔心腫脹會影響到我的呼吸, 他又幫我做了氣管切開手術。還把腦部的血栓移除, 再將肩胛骨上的子彈取出。在這一切過程結束後, 他們幫我接上呼吸器。整個手術耗時近四小時。

盡管母親不斷禱告, 父親認為醫院外有九成以上的人都在等著聽到我過世的消息。當然, 這些人之中有他的朋友, 還有一些懷抱同情心的人, 他們都感到很難過, 但父親認為, 有些人嫉妒我們的知名度, 認為我們被攻擊是罪有應得。

父親離開手術室外的緊張氛圍, 站在外麵稍做休息時, 一位護士走向他, 問道: “你是馬拉拉的父親嗎?” 父親的心再次往下一沉。護士帶他來到一個房間裏。

他以為她要告訴他: “很遺憾, 我們失去她了。” 但到了房間裏,對方卻告訴他: “我們需要有人去血庫帶血漿過來。” 他鬆了一口氣,但感到很疑惑, “難道隻有我可以去嗎?” 後來, 他的一位朋友替他去了。

大概早上五點半時, 手術結束了。他們告訴父親, 已經切下我一塊頭骨, 並暫時安置在我的腹部, 還有其他手術方麵的情況。在我們的文化裏, 醫生不會向患者或家屬做過多的解釋。於是, 父親很客氣地問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有個很愚蠢的問題想請教,她撐得過去嗎? 你們的看法如何?”

“在醫學的世界裏, 二加二並不一定就等於四。” 朱奈德上校答道, “我們盡力了, 我們移除了一塊頭骨, 現在我們隻能等待了。”

“我還有另一個愚蠢的問題,” 父親說, “那這塊骨頭呢? 你們要怎麼處置?”

“三個月後我們會把它放回去。” 墨姆塔茲醫生回答, “這很簡單, 就像這樣。” 他雙手一拍。

第二天近中午時, 好消息來了。我移動了手臂。然後, 省裏三位頂尖外科醫生來為我會診。他們說, 朱奈德上校和墨姆塔茲醫生做得很好, 手術非常成功, 但我現在應該要被誘導進入昏迷狀態,因為恢複意識會讓我的腦部受到壓迫。

在我與死神搏鬥的同時, 塔利班發出聲明, 表示他們是攻擊事件背後的主使者, 但否認是因為我爭取教育權利的緣故。“這次攻擊是我們的行動, 如果有人膽敢再忤逆我們, 我們還是會再做相同的事。” 塔利班組織的發言人伊赫桑說, “馬拉拉成為攻擊目標, 是因為她一直在主導提倡政教分離……她雖然年紀小, 但她不斷地在普什圖地區鼓吹西方文化。她親近西方, 反抗塔利班, 還宣稱美國總統奧巴馬是她的偶像。”

父親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在我獲得國家和平獎之後, 接受過許多電視采訪。其中有一次, 我被問到誰是我最喜歡的政治人物時,我選了阿卜杜勒·伽法爾汗、貝·布托和奧巴馬總統。我讀到過一些與奧巴馬有關的文章, 很欣賞他。作為一個出身於貧困家庭的黑人男子, 他卻實現了他的抱負和夢想。但是, 美國在巴基斯坦人心中的印象很差, 美國需要為無人機轟炸事件、秘密入侵巴基斯坦領土的行動, 以及雷蒙德·戴維斯事件負責任。

一位塔利班發言人說, 法茲魯拉在兩個月前的會議上就下達攻擊令了。“任何選擇支持政府而忤逆我們的人, 都將被我們鏟除。”他說, “你們等著看吧, 其他重要人士也會接著成為受害者。” 他還說他們找了兩個斯瓦特人搜集我的情報和我上學的路線。他們故意選擇在軍方檢查哨附近進行攻擊, 以證明他們無所顧忌, 在哪裏都敢於行動。

下午時分, 醫院裏突然一陣忙亂。每個人都在整理製服、檢查儀容。然後, 軍方首領基亞尼將軍來了。“全國在為馬拉拉祈禱。”基亞尼將軍告訴父親。在2009 年底反塔利班活動之後, 我在斯瓦特的一場盛大活動上曾經與基亞尼將軍見過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