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西德·汗血流如注, 白胡子被血浸泡得鮮紅。但他還算幸運。一個男人用手槍近距離朝他開了三槍, 紮西德·汗想辦法抓住了對方的手, 因此隻有第一發子彈命中他。這顆子彈很奇妙地射穿他的喉嚨, 然後從他的鼻腔出來。後來, 他說他記得一個身形矮小、臉上剃得幹幹淨淨的、沒有戴任何麵具的男子站在那兒微笑, 然後黑暗攫住了他, 猶如跌入黑洞一般。頗具諷刺意味的是, 紮西德·汗近期才開始恢複步行去清真寺, 因為他認為形勢已趨於穩定。
父親在為他的朋友禱告之後, 對媒體說: “我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紮西德會在當局宣稱和平已臨的情況下遭到攻擊? 這對軍方和執政當局來說, 是一個大問題。”
人們對父親提出警告, 建議他離開醫院。“齊亞烏丁, 已經午夜了, 你居然還待在這裏! 別犯傻了!” 他們說, “你和他一樣身體是肉做的, 也和他一樣被人視為眼中釘。不要再讓自己涉入更深的險境啦!”
最後, 紮西德·汗被轉送至白沙瓦動手術, 父親也回家了。因為擔心他的安危, 我還沒有就寢。這件事情之後, 我每晚都會再三確認家裏的門是否都已上了鎖。
我們家的電話開始響個不停, 成天都有人打電話來, 警告父親他可能就是塔利班的下一個目標。希達亞圖拉是最先打來的人之一。
“看在真主的份兒上小心點,” 他警告, “下一個受害者很有可能是你。他們正在逐一狙殺和平組織的成員。身為發言人的你, 他們豈能放過?”
父親深信塔利班會追擊並殺害他, 但他再一次婉拒警方提供隨身護衛的建議。“如果你走到哪裏, 身邊都帶著一大群保安人員, 塔利班就會采用突擊步槍或自殺式炸彈襲擊者發起攻擊, 這隻會造成更多的死傷。” 他說, “至少, 我會是在隻身一人的情況下被殺害。”
他也拒絕離開斯瓦特。“我還能去哪裏?” 他問我的母親, “我不能離開這個地區。我是環球和平議會的會長、長者議會的發言人、斯瓦特私校聯盟的會長、我自己學校的理事長, 更是這個家的大家長。”
他唯一采取的預防措施, 就是讓他的行程變得不固定。這一天他可能是先去小學部, 另一天他去女子學校部, 又一天他來到男子學校部。我注意到無論他走到哪裏, 都會先張望街道四五次, 然後才會前行。
除了這些風險之外, 父親和他的朋友們仍舊十分活躍, 不停地舉辦示威抗議活動與記者招待會。“如果局勢真的已經和平, 為什麼紮西德·汗會遭受攻擊? 是誰攻擊他的?” 他們提出質疑, “自從我們脫離IDPS 的身份之後, 我們就沒有看到軍警人員受到任何攻擊。現在遭受攻擊的, 隻有那些努力重建和平的人和一般的老百姓。”當地的軍方領導人不開心了。“我告訴你們, 明戈拉不存在任何恐怖分子,” 他堅持說, “我們的報告上就是這麼說的。” 他宣稱紮西德·汗是因為與別人有了金錢上的紛爭, 才被人槍擊的。
紮西德·汗在醫院住了12 天, 做了一個重造鼻子的整容手術,術後在家休養了一個月。即便如此, 他仍堅持發表自己的觀點。如果問他在經過這次的事件後有什麼改變, 那就是他變得更直言不諱,特別是在抨擊情報部門的問題上。因為他相信, 他們正是塔利班的幕後主使者。他在報上發表言論, 指出在斯瓦特所發生的衝突事件都是人為操縱的。“我知道誰看我不順眼。而我們需要知道的是, 是誰命令這些武裝分子來襲擊我們。” 他要求最高法院的院長設置一個司法委員會, 調查究竟是誰將這些塔利班帶進我們的河穀。
他畫了一張凶手的素描像, 並說人們應該在這名男子殺害其他人之前阻止他。但警方毫無進行搜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