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百姓不知道是否已經安睡,不知道是否已經和樂?
可是她在的地方,感覺周圍都籠罩了一層哀傷。
她沒有開口解釋昀哥兒為什麼會隻剩下半條命,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世上最糾纏的兩個女人就是她們,恩怨纏綿,是非仇恨,都源自兩顆一開始就貼近的心。
如婧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看著她旁邊的李謙澤,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嘲諷,笑了笑,“李將軍,我想單獨跟長寧說兩句話。”
李謙澤看了看六娘,六娘依然看著如婧,沒有和李謙澤有什麼感情上的交流,李謙澤眼裏閃過一絲落寞,還是點了點頭,隻是撐著傘的手沒有動。
如婧深吸了一口氣,拿過旁邊婆子撐著的傘,側著臉說道:“你也退下去。”
那婆子臉上略一猶疑,“這……”
“滾……”見著如婧有些動怒,那婆子好像是有什麼軟肋,還是恭恭敬敬的走出了傘,跑進了雨裏,在長廊的另一邊看著他們。
如婧把傘放低了一些,舉到六娘的頭頂,看著李謙澤,李謙澤愣了愣,才把傘扔在地上,放在六娘的腿邊,忽然不知道為什麼身子僵了僵,也沒有多猶豫,轉身就走到了門外的大街上。
六娘抬著頭,看著她被打濕了的半邊肩頭,手裏的寒冷不斷地侵入身體,眼裏有些模糊,“姐姐……”
如婧的目光有些冷意,她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顫抖,雨點打落在傘上,順著她的手打濕了袖子,順著袖子落下。
“長寧,我問你一句,我爹的死,你知不知道?”
六娘頓時僵硬了臉色,她其實僵硬的已經不能再僵硬了,隻是如婧問出了這麼一句,卻像是讓她掉進了萬年的冰潭,冷的讓人心死。
如婧看著她的臉色和目光,也就明白了什麼,她俯視著六娘的麵孔,咬牙切齒的看著她說道:“昀哥兒是你抓走的,是不是?”
“是。”既然躲不掉,那就麵對吧。
她不相信還會有比今天更悲傷的一天。
如婧握著傘柄的手有些顫抖,她的手上青筋突起,皓白的手腕被凍的有些青紫,依然緊緊地抓著不放。
她一直對自己說,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如婧,可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長寧,你可知道,我自小沒有兄弟姐妹,我真心對你好,不是假的?”
她當然知道,否則今天她就不會站在她的麵前。
六娘抬頭看著她,她把整個傘都撐在了自己的頭上,她身上越來越濕。
“我有五個姐姐,都及不上你一個對我的好,我自然知道。”
“那你當初為何瞞著我和大爺私相授受?在我臨盆之日,做出那種不恥之事?”
六娘眼裏閃過一絲震驚,她說的是自己沒有離開齊家之前的事情。
六娘咽了口氣,沙啞著聲音說道:“六娘下賤,無依無靠,隻想仰仗著大爺過的好一點。”
“那你過得好嗎?”
“好。”
“你好的同時,想過我好嗎?”
她腦海中突然想起,當日她死裏逃生,住在她的院子裏,是她苦口婆心的勸說她放下芥蒂成見,與齊修竹共結良緣,也是懷著身孕,一針一線,繡出了未來得及穿的喜袍。
六娘看著她的臉,突然明白了什麼,卻說不出什麼責怪的話。
嫉妒是每個女人都存在的一種心理。
正因為嫉妒,所以她見不得李謙澤身邊有別的女人,寧願不要名分,也不會屈居第二。
所以她什麼也不能說,張了張嘴,輕聲說道:“是我對不對你。”
如婧看著她,突然笑了笑,“長寧,你萬要記住今日你說的這句話,日後咱們的情分,就斷在今晚,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
六娘臉色鐵青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出口,卻什麼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她若是早些明白,就不會和齊修竹在一起,肆意妄為的傷害這個女人。
如婧抬頭看了看李謙澤的方向,又看了看她懷裏的孩子,慢慢的從袖子裏拿出一樣東西。
是一個青玉色的錦盒,有巴掌大小,隻是那盒子一拿出來,就算在大雨中瓢潑的寒冷,也掩蓋不住盒子裏麵的芬香。
六娘詫異又驚喜的抬頭看著她,她心裏頓時明白了什麼,“姐姐……”
如婧遞過去,顫抖著手放在孩子的身體上,“這是我從大爺那裏偷來的,不為別的,就為了昀哥兒在你那裏,沒死。”
六娘覺得她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想開口解釋,自己並沒有對昀哥兒做了什麼可是仿佛解釋一切都是多餘。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