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死無對證,夫人您這是拿著大少奶奶的心,一刀一刀的切著玩啊,您是忘了她的女兒是怎麼死的不成?”
那婆子說著,語氣越來越不忿,齊修竹的目光也是越來越寒意更甚。
那婆子的話,就是說給齊修竹聽得。
隻見著後麵的丫頭也一遍一遍的叫著,六娘沒有反駁婆子的話,這個時候越反駁,越心虛。
齊修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了進去。
六娘臉色一白,四個時辰。
她猛然的跪了下去,膝蓋磕在冷冷的青石板上的聲音,依然清晰明了。
齊修竹腳下一頓,隻是微微側頭,語氣裏有些僵硬和無奈,“你回去吧。”
僅僅一句話,自以為是給她留了臉皮,當然,前提是真如那婆子說的一般。
可是實際上,卻是說明了,他信了婆子的話,他可以相信那孩子是她的,可是不信那孩子是他的。
“齊修竹……”六娘咬牙切齒的叫住他,閉了閉眼睛,硬著聲音說道:“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她說不出什麼威脅的話語,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張臉皮,任人踐踏。
雨水和著眼淚一起融進泥土裏,她跪在門口裏麵,裏麵的人也不敢關門趕人,婆子走之前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齊修竹的腳步,皎白的衣襟慢慢的消失在雨裏,模糊了身影,黑暗漫天席地的迎麵而來,可是隱約能看見,一盞盞紅燈籠照應了一寸寸的光源。
風雨飄搖,人際還相。
六娘懷裏的草席子越來越冰涼,隻見著如婧院子裏的燈光越來越亮,照紅了半邊天。
來來往往的大夫都往那個方向跑過去,好像真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她的女兒死了,難道還抵不上他兒子重傷?
他終究是跟從前一樣,不信她的。
濃重的絕望湧上心頭,她就是在雨水裏漂浮的驚舟,很想靠岸,可是雨水太淺,她走不動。
一個時辰過去了,寒冷的感覺席卷了全身,抱著孩子屍體的手都是僵硬的。
兩個時辰過去了,她的全身開始沒有一絲意識,隻是小腹有些滾燙的熱度。
她模糊之中發現,不遠處還矗立著一個身影,熟悉且熟稔。
皎白的長衫著在身上,沒有過多的配飾,已經讓他整個人都有些遺世而獨立。
忽然想起了他唯一的一次穿過的黑色衣裳,是在宮門口,對她刀劍相向的那一刻。
淚眼模糊了整個世界,他站在那裏就是不過來,是幻覺還是真實,無從考究。
隻是迷茫之中,感覺一陣寒意忽然到了身邊,繼而看到一雙黑色的金絲長靴到了旁邊,雨水沒有繼續的打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淅淅瀝瀝的到了上麵的傘上。
六娘模糊著眼睛抬起頭,看著身邊的人,雖然手裏拿著一把傘,可是整個傘都在她的頭頂上,而李謙澤自己,卻是直直的站在旁邊,雨水淋濕了他整個身體,抿著冷峻的唇角,不發一言。
第一次見到他蹙著眉頭,是在竹林裏的悲痛。
第二次見到他蹙著眉頭,是李家不讓他打仗的悲哀。
第三次見到他蹙著眉頭,是今日在齊府門前,為她撐傘。
六娘哆嗦著嘴唇看著他,她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她也沒想要他回來。
可是他就是站在自己的身邊,不遠處的皎白一閃而過,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那個角落裏依然是空空蕩蕩。
她的心裏滑過一絲失落,還有兩個時辰,生死難以注定。
是不是他也在痛著,可惜六娘沒有辦法也沒有心情去猜想他痛得時候是什麼感覺。
挺著硬邦邦的身體,跪在那裏,一直到如婧突然從麵前出現。
如婧看著她的目光是憐憫的,她相信,如婧就該是這麼善良的人。
六娘抬起頭仰望著她,旁邊那個婆子小心翼翼的給她撐著傘,身上絲毫沒有淋上一星半點,可是臉上卻是跟她一樣的蒼白,尤其是當她的目光落到她懷裏的孩子身上。
她咬緊了牙關看著她,皺著秀氣的眉頭抿著唇角。
六娘勾了勾唇角,慘白的一笑,“姐姐……”
這一聲“姐姐”叫的猝不及防,如婧差點就沒站穩,她細細的審視,穩穩的打量,看著眼前的人。
六娘皺著眉頭看著她,輕聲開口,“姐姐,我沒有殺你的孩子,這不是報應……”
如婧的眼淚不知道什麼就落了下來,雙手緊緊的交叉緊握,旁邊的婆子也煞白了臉色,緊張兮兮的攙扶著如婧。
夜黑的靜謐,黑的不可一世,仿佛整個京城隻剩下了齊家一家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