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從來沒有怕過,我一定會打贏這場仗!你們等著吧,看著我怎麼打贏這場仗。”臉上,是她慣常的倔強的笑容。
40歲生辰,梅豔芳患病後的第一個生日。朋友為她舉行了一個大型的慶祝。除了梅媽媽和侄女外,她的一幫圈中好友也都取消一切演出、宣傳活動趕來為她慶祝,前來祝賀的朋友多達四五十人,包括幹妹妹羅美薇、陳寶珠、譚詠麟、成龍、鍾楚紅、梁朝偉,還有張國榮生前摯愛唐唐等人,所有人一齊為壽星女合唱生日歌,場麵溫馨而感人。
了解梅豔芳的人都說,她是個剛強的女人。她不想認命,她不放棄對生命的追求,更不想將自己脆弱無奈的一麵暴露給喜愛她的歌迷和觀眾。她要與病魔抗爭,到死都隻展現最動人的神采。即使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裏,她都極力用生命詮釋對藝術的熱愛。
“梅”、“豔”、“芳”三步曲
我有“梅”一朵,種在我心中
梅花,它冰清孤傲、悠然脫俗、千姿百態。梅豔芳一如她的姓氏,給人孤芳寒梅卓爾不群的印象。而她的滄桑身世,又益襯得這枝寒梅淩霜傲雪之豔,正如她自己所唱:“唯獨是天姿國色不可一世,天生我高貴豔麗到底;顛倒眾生吹灰不費,收你做我的迷,得我豔與天齊。”
她用一個性感女人的聲音,用一種男人的大氣和豪邁,歌唱著女人的寂寞與心碎。
也許她更溫柔一點,那些糾葛和辛酸也許就不值得一提;也許她更無情一點,歌聲將不再有綻放的魅力。狂野、寂寥、超脫、痛苦糾結在一起,冰冷的月光永遠遊走在大地之上,親吻夜色的雙唇將永遠凝結在記憶裏。若幹年以後,會是怎樣的靈魂再度於醉夢中狂舞,延續這段寂寞與癡狂?
上個世紀80年代末香港某個頒獎典禮,看她在台上勁歌熱舞,一身白衣,極至撩人,唱的是《烈焰紅唇》。
那眼神那姿態就是現在也是極至狂放的,毫不掩飾的野性,釋放出來的誘惑是鋪天蓋地的。空蕩蕩的舞台有了一股熱烈的氛圍,四周都是她的歌聲媚影。
待越來越厚重的火焰慢慢的熄滅,她換了身旗袍上台,三十年代《良友》雜誌的造型,大波浪的長發,旗袍也是暗色的。細看,上了很濃的妝,但還是漂亮。那時期正是她最紅的時候,那時期也是她最紅。
難怪她紅,上台帶著老式的作風,唱第一句時深深的一鞠躬,看著也受用。唱的是闋老歌《情人的眼淚》。這首歌很多版本,徐小鳳、蔡琴……,惟獨她的聲音是最特別的,因為她是在用唱高音的方式唱低音,真有種坐雲霄飛車的感覺,平地一聲春雷把音、心、情吊到懸崖處,再緩緩的降至穀底,這便是有股希望在心頭不磨滅的愛情。
梅豔芳生前演出照片-2002年演唱會如果說張國榮是香港的白雪公主,那麼梅豔芳就是香港的灰姑娘。白雪公主死了,隻要等來王子的一吻還可以複活;灰姑娘過了十二點,華麗的宮廷舞會都不會重來。
梅豔芳在一場華麗的葬禮之後,化為一縷輕煙走了。在香港她帶來的“梅豔芳時代”一去不複返了。
在梅豔芳之前的歌星,多少有一點知識的教育的資曆──許冠傑是港大畢業生,林子祥留學美國,關正傑以畢業於聖保羅男女中學為榮,葉麗儀的流利英語令小市民敬畏,連羅文也出身於廣州音樂學院的正統訓練。
但是梅豔芳卻不同,她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無線電視第一屆新秀比賽的得獎人,她開創了草根貧民不必讀書受教育,也可以投身銀色事業而名利兼收的神話。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初期,香港經濟出現前所未有的強大生命力,草根階層加入了他們一直以為可望而不可及的星藝事業。在那個年代,一個賣雲吞的小販有機會成為地產巨富,不必像精英一樣擁有學位,因為社會有一股噴薄蒸騰的“向上流動力”。住在木屋區的人,隻要肯奮鬥,就像梅豔芳一樣從荔園為起點,登上舞台和紅館,有一天也能住進山頂的豪宅。梅豔芳之逝,全民同哭,在集體意識之中,象征的是草根階層向上攀登社會梯階的希望的幻滅。
梅豔芳之死更令人傷痛。香港的品牌時代開始結束了。時鍾真正敲響了十二下。香港人也許真正的心死了。金馬車變成了南瓜燈,梅豔芳穿上她的婚紗,走進了一個夢境,但香港人卻剩下了襤褸的衣衫,和灰姑娘遺下的一隻玻璃鞋。
“豔”光四射:含苞待放意幽幽
梅豔芳生前經典電影劇照-《胭脂扣》“豔”字拆開看是豐+色,豐富多彩的顏色,正是梅豔芳舞台形象妖嬈多姿的寫照,誠如遊威所說:“隻要她站在舞台上,她就是舞台之王,一舉手一投足,都投射萬丈光芒,讓你無法抵擋。她是天生為舞台而生,卻也天生為舞台而逝!”
阿梅是天生屬於舞台。
她複出的時候對大家說:“刹那的光輝不能代表永恒,娛樂圈是很苦的,所以當有一天我離開娛樂圈,到底還有多少人能夠真正記住梅豔芳這個人呢?我不要承諾,我隻想當大家百般無聊的時候,望著天上的星星,會記起這個曾經好熟悉的名字。”
她早已經看淡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