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嵐一生,有兩件事情做得最多,一是主持科舉,二是領導編修。他曾兩次為鄉試考官,六次為文武會試考官,故門下士甚眾,在士林影響頗大。其主持編修,次數更多,先後做過武英殿纂修官、三通館纂修官、功臣館總纂官、國史館總纂官、方略館總校官、四庫全書館總纂官、勝國功臣殉節錄總纂官、職官表總裁官、八旗通誌館總裁官、實錄館副總裁官、會典館副總裁官等。人稱一時之大手筆,實非過譽之辭。紀曉嵐晚年,曾自作挽聯雲:“浮沉宦海同鷗鳥;生死書叢似蠹魚”,堪稱其畢生之真實寫照。
紀曉嵐天資穎悟,才華過人,幼年即有過目成誦之譽,但其學識之淵博,主要還是力學不倦的結果。他三十歲以前,致力於考證之學,“所坐之處,典籍環繞如獺祭。三十以後,以文章與天下相馳驟,抽黃對白,恒徹夜構思。五十以後,領修秘籍,複折而講考證”(《姑妄聽之》自序),加之治學刻苦,博聞強記,故貫徹儒籍,旁通百家。其學術,“主要在辨漢宋儒學之是非,析詩文流派之正偽”(紀維九《紀曉嵐》),主持風會,為世所宗,實處於當時文壇領袖地位。紀曉嵐為文,風格主張質樸簡淡,自然妙遠;內容上主張不夾雜私怨,不乖於風教。看得出,他很重視文學作品的藝術效果。除開其階級局限外,其在文風、文德上的主張,今天仍不失其借鑒價值。紀昀對於文學的批評,主要見於《四庫全書總目》與若幹書序(如《愛鼎堂遺集序》﹑《香亭文稿序》﹑《雲林詩鈔序》﹑《田侯鬆岩詩序》﹑《挹綠軒詩集序》﹑《四百三十二峰詩鈔序》等),另有《文心雕龍》評和《李義山詩集》評。他的文藝批評標準,雖仍不脫“發乎情止乎禮義”的儒家傳統見解,但不甚拘泥,較為通達。承認“文章格律與世俱變”,“詩日變而日新”,認為文學的演變取決於“氣運”和“風尚”,強調後代文學對於前代文學既應有“擬議”又要有“變化”。
在藝術風格上,肯定“流派”,而反對“門戶”,反對“舍是非而爭勝負”的朋黨之習。紀昀晚年主持科舉會試時,曾以文學史與文學批評內容出題策士,實為創格。紀曉嵐以才名世,號稱“河間才子”。但一生精力,悉付《四庫全書》。隻有筆記小說《閱微草堂筆記》和一部《紀文達公遺集》傳世,十卷《評文心雕龍》、六十三卷《曆代職官表》、四卷《史通削繁》三十六卷《河源紀略》、《鏡煙堂十種》《畿輔通誌》、《沈氏四聲考》二鄭、《唐人詩律說》一冊、《才調集》、《瀛奎律髓》評、《李義山詩》、《陳後山集鈔》二十一卷、《張為主客圖》《史氏風雅遺音》、《庚辰集》五卷,《景成紀氏家譜》等。他還參與編選、評點其它一些書籍,也參與了另外一些官書的纂修。《閱微草堂筆記》共五種,二十四卷,其中包括《灤陽消夏錄》六卷,《如是我聞》四卷,《槐西雜誌》四卷,《姑妄聽之》四卷,《灤陽續錄》六卷,自乾隆五十四年(1789)至嘉慶三年(1798)陸續寫成。嘉慶五年(1800),由其門人盛時彥合刊印行。本書內容豐富,醫卜星相,三教九流,無不涉及,知識性很強,語言質樸淡雅,風格亦莊亦諧,讀來饒有興味。內容上雖有宣傳因果報應等糟粕的一麵,但在不少篇章,尖銳地揭露了當時的社會矛盾,揭穿了道學家的虛偽麵目,對人民的悲慘遭遇寄予同情,對人民的勤勞智慧予以讚美,對當時社會上習以為常的許多不情之論,大膽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和主張,在藝術上,文筆簡約精粹,不冗不滯,敘事委曲周至,說理明暢透辟,有些故事稱得上是意味雋永的小品﹔缺點是議論較多,有時也不盡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