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之人又是一種感覺。
他們無法看清交戰中人的任何身形動作,隻是那氣勁的激飛便足以遮掩他們的耳目。
前一刻蕭摩訶還在冷哼出聲,下一刻就執戟劈到了畫舫之上;這畫麵還未進入圍觀諸人的腦海,陰後又化作一個激射出萬千長臂的魔帶海洋。
一瞬間,這延伸到極致的魔帶之海便收縮成球,諸人尚未及思索,這素白巨球又轟然爆開。
整個陰癸畫舫轟然下降。
顯是在這魔帶之球轟然爆開的下一瞬,兩人已展開全然接觸的硬拚。
白帶飄飛、勁風激射,將畫舫上華美的布置都吹得淩亂不堪;諸人這時方才看見,蕭摩訶洗淨鉛華的大戟被陰後不知何時已從婠婠處攝取的天魔雙刃抵住。
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何況蕭摩訶麵對的是陰後。
陰癸畫舫平平下降五尺,然後在大江水力的推動下不可抑製的緩緩上升。
畫舫上升愈來愈快;借著這一瞬上升到極點的力道,陰後用力一抵,將蕭摩訶抵返他來處那行將沉下的巨舟。
蕭摩訶倒飛而回,連翻幾個跟鬥,穩穩立在還在緩緩下沉的大船。
陰後雖擋下蕭摩訶勢如劈天的一戟;但畫舫之上亦變得淩亂不堪,再無來時美女如雲,繁花似錦的旖麗可言。
兩下交擊,蕭摩訶仍是寸步不讓,討了回來。
但他殊無占得上風的喜悅;隻因他預計中的戰果不會如斯之小:適才在兩下交擊的一瞬,他本應在氣勢最強的一瞬與陰後碰個正著,隻可惜他對時空的把握仍是不如陰後;以至於被陰後把握住了那氣勢最盛之後回落的瞬間。
蕭摩訶微微一歎,他的陰陽爆發固然可以擾亂對手,使之對時空的把握變得艱難;但即算有了這樣的擾亂,不入先天中期,仍要遜了邪王、陰後一籌。
這是赤h裸x裸精神境界上的差距;除非蕭摩訶破入先天中期,那麼隻要他與陰後這般級數的高手戰鬥,如此的劣勢仍將無可避免。
而且如今他體內真氣亦有不再充沛的感覺了;以他的回氣之速,若是尋常戰鬥,那麼就算千日之戰,內力亦不會損耗一分;但與陰後這般級數的高手的搏鬥中,卻勢不可免要頻頻用上爆發,以及縱然蕭摩訶也沒修出多少的極陽極陰之氣。
如此大的消耗,縱然蕭摩訶,亦不能再持續下去多久了。
蕭摩訶放聲長嘯,道:“好叫陰後得知,這是蕭某突破前的最後一戰了,蕭某體內的真氣亦不複充足;如今蕭某所立大船行將沉損,蕭某為陰後的畫舫計,陰後也難以盡出全力:實難痛快。如此陰後何不輕移法駕,前來一戰?蕭某在此靜候哩。”
他意態豪雄,將自身的短板直言而出,但陰後卻分外感受到一種強悍如萬山飛擲的威壓。
陰後的消耗絕不比蕭摩訶更小;她為求立威,先發大招,雖然波瀾壯闊,但難免消耗巨大;之後又與蕭摩訶的極限真氣對拚兩記。
以蕭摩訶極陽真氣的性質,每消耗一分,都要化去十分的天魔真氣;若非陰後對真氣的操縱已到了一個精妙至極的境界,這個比率還要增大。
陰後的回氣之速本就不如蕭摩訶迅速,如今還要承擔十倍以上的消耗,她亦有了不支的錯覺。
故而,此戰已然不可持久。
陰後為了限製轟向畫舫的餘波,本已盡上全力,聞得此言,倏爾嫣然一笑。
“能見識到公子這樣精彩動人的武者高手,更得到這樣精彩絕倫的一戰,玉妍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怪罪公子損折了本後的畫舫。”
這於陰後而言,亦是前所未有的驚天動地之戰;無論是那堪稱蓋世的身形體態,還是天下無雙的氣魄豪雄,蕭摩訶都是她數十年人生中的僅見;見到這堪稱是與大唐世界任何人物都有本質不同的純粹武者,她的精神亦受到前所所未有的衝擊,從而暫時竟拋卻了一切深沉的算計。
為了尋得對手,眼前這位戰神般的人物連楊公寶庫與聖舍利的消息也可放出,而自己卻在為了一點小小的聲名,拚力保住一艘不值一提的畫舫。
陰後甚至有一種如對方那樣拋開一切,追尋武道的衝動,雖然這絲念頭一閃即逝;但憶及七十餘年的過往,最快樂的除了被那人欺騙的時候,卻便是尚是少女之時,在山林中獨自練習著那翩翩如仙的天魔妙舞。
神使鬼差之下,沒有再以本後自稱,而是如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那般,道出了自己的芳名。
陰後自己亦覺得不妥而且奇怪,她疾忙又將這稱呼換回了‘本後’,但卻無論如何亦生硬不起來。
感受到背後婠婠那驚奇灼熱的目光,陰後隻覺俏臉泛紅(這個是傲嬌了,一直在乖徒弟麵前清冷如仙的樣子,忽然之間變得跟徒弟一樣,感覺臉上掛不住了),疾忙一聲長嘯,向蕭摩訶疾飛而去。
蕭摩訶將大戟斜輪而起,凝重的望向伊人。
下一刻,魔氣呼嘯,勁氣激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