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期待?”蘭紫蘇饒有趣味地看向一臉淡然的無痕王,而後自信驕傲起身,優雅從容地走到無痕王身旁,將那自己喝過的茶杯輕輕推到無痕王麵具下的唇邊,眼中柔情讓人眷戀地無法脫離。無痕王端端坐在石凳上,心境思緒四處遊離,聲音軟綿綿的,有些無力:“紫蘇,你可願與我一道回無痕山?就這一次!以後……就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他隻是抱著一絲希望眼前這個男人能懂自己此時的心,早晚要離去,那無痕山的水泡還是不泡,結局都一樣。隻是,在那之前,他隻希望能留給自己一段永生永世都不能忘懷的時光,一段隻有她和他的記憶,也盼著眼前人能永生永
世記著自己,記著這麼一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自己。
蘭紫蘇聽聞無痕王這般叫自己“紫蘇”,心頓時軟化了不少,欣喜之情頓時在胸口徜徉來,又聽得無痕王要回無痕山泡水,憐惜疼愛頓時在胸中撒開,伸出自己的手將無痕王那小小的手包裹在自己掌中,將唇湊到無痕王白生生的耳根子後,吹起一陣曖昧的柔風:“你也知道打擾了?從蘭茗園那一見起,你這妖女就一直來打擾我,不過……我很喜歡你的打擾。”
“我很喜歡”四個字被蘭紫蘇說的格外溫柔,雪裏青頓時從耳根子到脖子一陣紅,嗓子喑啞的半天開不了口,她想要靠近抓住這抹溫柔,可又不敢,又聽蘭紫蘇道:“回去可以,可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有甚麼……?”輕輕地抓著無痕王幾近鬆軟無骨的肩膀,眉頭在感覺到那不如常人的鬆軟肌膚時緊蹙,那肌膚,軟的太像一灘肉泥:“你怎麼……”
不待蘭紫蘇話說完,無痕王苦笑著打斷了蘭紫蘇質疑的問話,像隻被人世摧殘至死的小鳥看著眼前人,冰涼的手夜輕輕撫上眼前人的額頭:“是天意!”那一刻,蘭紫蘇終於明白禁錮了無痕王十幾年青春的所謂惡疾,深沉的眸子流露出難以言語的心疼,緊緊抱過麵前的人,緊緊按住那鬆軟無骨隻剩軟肉的嬌弱身子:“妖女,你記著……本王許諾你這一個月圓之夜一過,你再也不用回那個囚禁你那麼多年的無痕山!”
“紫蘇……”正如每一個女子聽到心愛之人的私語般感動,無痕王亦不例外,癡癡望著麵前男人的姣好麵容,心頭竟洋溢著莫明的感動。蘭紫蘇將頭湊近無痕王的頭,微微閉上眼,品味著一夜的美好:“待吾一朝為帝,你且為吾紅顏知己,伴一生,守一世,做你一心想要的一生一代一雙人。這無痕山水,本王定要它流遍皇宮、天下每一處角落,每一處,都為你重塑新骨!”蘭紫蘇說著又將無痕王抱的更加緊,生怕懷裏的人真的軟化成一灘水,自己再也抓不住。
“紫蘇……”無痕王麵具下滑落的眼淚卻是越來越多,一滴一滴地打濕著蘭紫蘇的藍色衣衫。為何要流淚呢?無非愛,無非恨,無非生離死別,無非不知來世他生的就此別過,無非這世間一切深入骨髓的痛啊!
“現在……就走,帶你回無痕山!隻此一次,今生不再上山!”輕輕刮下麵具下白生生臉龐的淚珠兒,蘭紫蘇放開懷裏的無痕王,鄭重其事地看著無痕王,拉住她亦是酥軟無骨的手,轉瞬,園中便消失了兩人的身影……
秋風掃落葉,攪著黑幕之上的圓月。初來,還是春光無限,桃花紛飛;再來,已是秋水橫波,枯葉如蝶。無痕山因南薑王下禁山令而常年無人,即使是無痕王重回南代,可多年的命令已讓人奉此為無痕仙山,因此,這樣的山間秋色,也無人再能欣賞。無痕王褪去臉上那半張厚重的黑色麵具,仍舊如從前一般披著長發暗藏身子靜靜地泡在塑骨水中,像是從湖底飛起的一尊白玉觀音,高雅絕倫、卓犖超倫,讓人不能觸碰般的高雅。
蘭紫蘇像是欣賞著一幅靜止絕美的水墨山水畫一般欣賞著那水中漂浮的白影,可也隻是欣賞著,卻不曾開口說一句話。這無痕山暗夜的秋月風光,也似乎隻為這二人停留。
“妖夫……”許久,雪裏青安然祥和地睜開長長細目,聲音輕柔的像被輕輕撩動的琴弦,沒了初次他見到她時的俏皮邪魅。此時的女子像是被這仙水泡的入骨,渾身都是那淡淡的被埋在骨子裏的仙氣,似乎這樣的人才是雪裏青。正如當初在周王宮中鳳凰衣說過的,骨子裏就該是個高貴、不帶一絲紅塵煙火色、生活在毫無人煙的空穀裏的幽蘭,卻走遍了這天下,嚐遍了人世心酸,飲盡了餓狼之血,做了一個隻會癡笑的人。可是回望短短一生,這樣的癡笑,卻讓人付出了這麼多代價!
蘭紫蘇盡情地享受著雪裏青這輕柔曖昧的“妖夫”二字,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卻仍舊不語。
“吹一首笛音罷,我怕以後……”雪裏青暗自歎息一聲卻不再說話,而此時的蘭紫蘇不如從前那個總是和她鬥嘴嘲弄的薛京墨,而是乖乖地拿出那支沉默了很久的碧玉笛,靜靜地吹給那個水中細細傾聽著的人。池中人靜靜聽著,像隻乖巧的小狐狸,聽著心中偶像的佳作,正如從前,她在畫中聽著他演奏的天籟,瞻仰著他年少便散發出來的才華,仰慕著他的一切風姿,做著與他走完一生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