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偌大的高大殿堂,竟有一個夏國王宮的大小。這麼一個夏王宮的九幻宮中,竟然蘊藏著另一個偌大的殿堂。寬敞明亮卻壓抑的殿堂中亦是空無一人,甚麼都沒有,空,卻駭人。
“這是……”夕顏略有疑惑地看著麵前忽然不動似是被甚麼施了魔咒一般的公子逐月,略有心驚:“你……”
“夕顏公主,這……便是你後半個月要待著的地方。”公子逐月的聲音忽然之前低沉了許多,但寒氣卻比之前更厲害,夕顏雖有準備但還是不得不麵露錯愕:“你……”夕顏話還未說完,但見麵前的公子逐月竟開始背對著自己脫去衣衫,不由驚嚇,道:“你……幹什麼?”
那公子逐月仍舊是沒聽見,一點一點地褪去自己脖子間的黑色狐毛,褪去那身上的藕色衣衫,露出一身漆黑的衣衫,連著一耷拉在後的黑色鬥篷。夕顏還未從眼前公子逐月的變化中反應過來,那公子逐月忽而將鬥篷戴上,遮住自己的臉,轉瞬又轉了過來看向後麵詫異不解的夕顏。
夕顏這才看見麵前的黑衣人哪裏還是剛才那冷麵寒霜卻麵容英俊風華無邊的公子逐月,那黑衣人忽然長袍一揮,但見大殿之中兩側的牆壁忽然間迅速消失。
夕顏正是疑惑,但見兩邊牆後一具具身著黑色鎧甲的人身被懸掛在天頂之上,而那些人掉下的身子全都在燃燒旺盛的熊熊烈火之中,像是熏著肉類一般,細細望去竟有一萬多的人體。可即便在這麼大的烈火之中,那些人卻是緊緊閉著眼,像是死去一般毫無知覺,人憑著火燒著自己的身體。
“啊……。”夕顏瞪大一雙滄桑的眼眸,驚恐地張開嘴想要大叫,可話到嘴邊竟又被自己用手遮掩住,聲音顫抖地讓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們……”
“他們?”黑衣人低沉陰冷的聲音從鬥篷之下毫無感情地傳出,帶著對麵前情景的不屑:“他們便是夏雲王……養了五年的……死士!”黑衣人說到此處又低聲陰沉一笑:“他們……是徘徊在生與死邊緣的人,沒有人類的痛苦,沒有人類的歡笑,沒有人類的眼淚,有的……隻是為夏雲王效勞拚命的覺悟!”
“你們……好殘忍!”夕顏身子顫抖著無力地後退一步,那好不容易平息的眼睛又開始掉眼淚,卻也不敢再看麵前這一萬多要死不活毫無生氣的活死人。黑衣人看看那冰冷卻又滾燙的一萬將士,而後轉過頭看向夕顏公主,道:“殘忍?公主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和您的姐妹團聚,也變成和這些死士一樣毫無感情的死士,隻是……公主的地位要高些罷了,要用您的王血與魂靈來成為這一萬多的死士的領導者。但無論哪一種,公主……即將要變成自己所認為的那種殘忍的人!”
“我……”夕顏聞言,傷心欲絕地苦苦搖著頭,淚水在麵上縱橫溝壑中徜徉,那個人還不敢相信在即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如此可怕。她……真要變成這般模樣的人啊?
“公主,這……便是您的宿命!”黑衣人冷哼一聲,當下又一揮衣袖,那麵前一杯黑布籠罩著的大鐵籠忽然出現在夕顏麵前,夕顏在看到那籠子的一一刻,頓時止住了呼吸,滿眼淚水忽而停止了咆哮噴湧。
那眼一一掃過籠中年約十二歲的少年,掃過一年輕俊朗的男子,而後掃過那一紫一紅的兩個女子,心中積鬱很久的思念忽而爆發:“姐姐,赬桐!”夕顏瘋狂地跑向鐵牢,那滿頭的銀絲毫無規矩地飛散著,讓整個大殿顯得詭異,“姐姐,赬桐!你們醒醒,看看我,看看我啊!”夕顏瘋狂使勁地搖著鐵籠,焦急地大聲呼喚著,可那牢中的幾人像是死去一般完全感覺不到:“姐姐,我是夕顏,赬桐,我是姐姐啊!你們看看我啊……”
黑衣人看一眼夕顏又看向鐵牢中沉睡的幾人,冷冷地道:“公主,不用再喊了,他們已經被我下了藥,沒有解藥是醒不過來的。”夕顏緊緊抓著鐵牢,回過頭麵色鐵青地看著黑衣人:“逐月!你給他們解藥,讓她們醒過來啊!”
“公主,您要您的姐姐妹妹醒來作甚?看你容顏不再,看你憔悴不堪,看你滿頭白發?然後看著自己與您一起被抽取血液與魂靈?”黑衣人聞言冷哼一聲,鬥篷遮去麵容,難以看到他此時的表情神態:“公主,您是唯一一個主動答應夏雲王請求的人,繁縷……不希望最後用對待他們那樣的方式再對付您,公主請便!”
“我問你,我變成了死士,會……怎麼樣?”聽聞黑衣人的話,夕顏冷靜了片刻,而後擦幹眼淚冷聲問道,卻聽黑衣人不冷不熱回道:“我剛才說了,無恨無欲,甚麼都沒有,除了……永無止境地殺人。而您與其他幾位公主公子則是永無止境以血地召喚,直到你們筋疲力竭死,這些死士才會真正死去!”
黑衣人沒有說話片刻,後又響起他冷冷的聲音:“公主……還有疑問麼?”
“嗬嗬,活了一輩子,竟得了這樣的結局……”夕顏無力地癱倒在地上,眼神悲涼地看向籠中的朝顏與赬桐,苦苦一笑:“姐姐,赬桐,最後……還能見你們,夕顏也……。死而無憾了……”夕顏說著便緊緊地閉上眼,一行行幹淨的眼淚再次從皺紋擁擠的眼縫間滑落出來,打濕了褶皺漫布的蒼黃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