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話 情絲長啊良宵短(2 / 3)

夜仍舊無忌地黑,皎潔的圓月越來越亮,越來越明,卻時不時地會有雲霧來遮。雪裏青穿著淺淺的白衫,踏著被水泡的分外光潔白皙的腳丫輕輕走向斜躺在樹下仍舊是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蘭紫蘇,像是踏著仙霧而來的仙人,祥和寧靜不帶一絲雜質塵埃,深情哀婉地看著自己。

“妖夫……”雪裏青輕輕蹲在蘭紫蘇麵前,借著月光探尋著麵前人依稀模糊卻讓自己著迷的臉,聲音模樣連著整個人都飄渺飄忽地不像凡塵裏的女子:“你可知……我有多後悔?”紫蘇對視上雪裏青的細長眉目,從那哀婉淒涼的眼中尋得一種想要與自己共走一生的希冀:“後悔甚麼?”

“與你一起護送九命珠回帝都的日子,我…。。”雪裏青哽咽後審視著麵前人,審視著那一張讓自己迷戀的麵容,像審視著自己最心愛的畫作:“我為甚麽每天都要不聽話地和你吵鬧?為甚麽每天……都要和你相互譏諷?當了無痕王,卻還要想著你的心計城府,想著你的自私?這麼想著不好的,竟將能與你一起的短暫時光都耽誤了,將你的好都消磨了。”

蘭紫蘇聞言輕輕拉住雪裏青的手,另一隻手則是溫柔地刮了刮雪裏青的鼻尖,而後將其攬過來放在自己懷中,笑道:“妖女,不正是有了這些,才會讓彼此在對方中的記憶最為深刻,才會讓彼此成為對方最不能忘記的人,不是麼?人世總是辛酸的,以後,等你為我生一大堆兒孫,等我們老了,也能回憶著從前的日子,不也能給他們講講……我們的故事麼?”

“以後……太遠了……”雪裏青依賴地躺在蘭紫蘇懷中,慵懶地閉著眼,感受著那隻是對自己的溫柔,心裏卻如萬刀割肉:“世間多少人與事,都道置之死地而後生。殊不知,最初認為將對方趕盡殺絕自己方能得到的快意,到頭來,不過變成了讓自己萬分徹骨、痛恨於心的遺憾與……覺悟。隻是這遺憾、覺悟……未免太晚。”雪裏青一雙細目之中閃著蘭紫蘇根本看不見的淚花,聲音哀涼涼地,讓人心疼。

“不晚,一點都不晚。”蘭紫蘇緩緩低下頭,親親靠近懷中人淺淡的鼻息,聞著那身上從來不散的白蘭香。“妖夫……”雪裏青話音剛落,露天的樹木枯葉便順著秋夜的涼風吹落,輕柔地點在她白潔的衣衫之上。伴隨著那枯葉的是蘭紫蘇那輕輕落在雪裏青終於有一絲紅潤的雙唇的吻。紫蘇慢慢抬起頭看著身下月光照耀的女子,心頭漸漸暖熱,抱過雪裏青便向著冰涼地青石地板慢慢躺下,四目相對,如火綻裂:“你……不要?”雪裏青一頭長發披散在冰冷的石板上,卻不覺寒心,隻是注視著麵上的人,心撲騰騰地跳著,眼眶漸熱出淚。

她再不願意,就真的……沒有願意的機會了。留著這一夜,她也能記著一生。蘭紫蘇輕柔地趴下身子,小心地吻著下麵靜悄悄地像隻小貓一般的雪裏青,眼睛迷離地如在霧中尋花。終於能這麼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與她在一起。

那月光為燭火,青石為軟榻,落葉為綾羅,水潺為歎息。纖手動處綾羅解,玉臂交纏水映月。玉肌冰如雪,青絲亂抽穗,山高任君飛,草青露珠墜;雙唇觸碰,是風月攪雪;雙手撫摸,是火化寒冰;雙身交融,是蜂蝶猖狂。那相互摩擦的身體如朵朵盛開白蘭,散發著情濃意動的芳香,卻帶著破蕾時的不屈與倔強,燃起層層烈焰,燒遍交融的身子的每一處肌膚,燒的那人、那心、那月、那情、那景滾燙燙,卻又舒適涼爽。

那滿山春風毫無顧忌、張狂無忌卻又帶著點點徹骨的憐意吹皺這滿池水,吹動那露天之下交纏地毫無規章、毫無禮法的二人……

從來良宵短,隻恨情絲長,卻也是因人而異。圓月仍在夜幕懸掛,隻是剛才那還留戀仙境的兩人終是醒悟過來。

“紫蘇……我……給你講個故事。”雪裏青衣衫淩亂卻未整理,仍舊是側臥在直露了半截身子的蘭紫蘇懷中,這樣直接感覺他心跳的夜晚,不知還有多少。

“我聽著。”輕輕幾個字,讓人神清氣爽,心跳加速。雪裏青頓了頓,方才悠悠然開口:“很久以前,有一個畫師,他有一個很天真很單純很會作畫的小兒子。有一天,小男童偶然撿到一張很幹淨的白紙,欣喜之餘,他回家後在紙上畫了一個沒有眼睛的少女。”

落葉輕輕飄下,在雪裏青長長的睫毛上掃了掃又落在兩人的衣衫上:“又後來,他突然興致來了,將少女的眼睛給補上了。隻是,他不知道這畫因為這雙眼活了。少女天天在畫裏看著小男孩兒,看他笑,看他哭,看他的一切,一切。漸漸的,少女喜歡上這個小男孩,隻是男孩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