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搖草?莫不是那喪了性命的晉國獨搖公主的名諱?”夕顏公主聞言無力地苦笑道,卻聽逐月道:“非也,獨搖公主之‘獨搖’乃人世間最為筆直的白楊樹,而逐月說的獨搖草,正在逐月手中。”夕顏聞言不由轉身來,她對草無甚關心,但此時釋然的心似是能包羅萬物,便轉身看向公子逐月,但見其手拿著一株綠草,傲嬌地林立於風中。
逐月看看夕顏又看看那獨搖草,道:“在我們大夫中最為普遍的名字,公主可知,正乃獨活!”公子逐月那“獨活”二字頓時點亮本已死心的夕顏公主,夕顏目光發亮凝視著逐月手中的獨搖草魂不守舍,隻是癡癡望著那草,道:“獨搖草……獨活!”
公子逐月打量著獨搖草繼續說下去:“獨搖草,真名獨活,此草得風不搖,無風自動,故名獨搖草,曾有詩雲‘有情離合花,無風獨搖草’,想來這獨活應是人間尤物,應是人間最為清高脫俗的草了,想必……那夕顏公主掛念於心上的獨活師傅也是得了此名罷!”
也不知為何,夕顏聽聞公子逐月這最後的話,心頭狠狠地抽搐著,苦笑不得,想要釋然的,卻釋然的如此為難,眼淚再次滑下來,蒼老的手緊緊按住自己胸口,抓扯著淩亂的衣衫,竟有那麼痛不欲生的苦楚縈繞胸口,隻是一雙蒼老幹涸皺紋漫布的眼已經粘在那獨活身上,離開不得,眼淚一行一行下撒,停息不得:“有情……離合花,無風……獨搖草!嗬嗬,好一株……清高脫俗的獨搖草!好一個清高……脫俗的獨活啊!”
蒼涼的苦笑在玉情春的花叢中漫延開來,吱吱地與冷風交纏,聽的人更是心涼,公子逐月靜立在叢中,也不知如何安慰麵前的傷心人,隻是靜靜地聽著,正欲將那獨搖草扔在麵前的溪水上,任其飄飛,一直隨波逐流往下遊而去,不想卻被夕顏一下子攔住。
逐月還未明白,隻見夕顏拿著那在風中一動不動的獨搖草,癡癡地望著,收拾了情緒,斑駁的右手從懷中顫顫巍巍地掏出一張白色的手帕,公子逐月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夕顏做完一切,片刻後夕顏咬破了手指,用鮮血淋漓的手指作筆在手帕上右角處寫著甚麼。
淚水仍舊在不斷打轉,夕顏含住淚水,喉頭哽咽一聲,抬起頭看向逐月:“逐月公子……這……是我唐國將軍陳俊傑交與我姐姐朝顏公主的東西,隻是……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也替她保管不了了。你若能再見到獨活,且將這手帕交與獨活,就當讓他替我……保管罷!這……也是我唯一能交給他的了。”
逐月低眸看向那手帕,隻見上麵繡著一既像喇叭花,又像葫蘆花的粉色花朵,絢爛奪目,絢爛的花旁用著鮮血淋淋寫道:
手中草,命中花
花紅草歿皆隨他
君當草,吾為花
泥中根烹相思茶
殘了草,枯(哭)了花
傷雨來年依舊下
逐月收斂著輕歎一聲,而後便不拒絕地接了過來那手帕,麵無表情地交代道:“公主……請走罷!”
夏國王宮中有一從無外人進入,就連夏國王宮中人都不能進入的深宮迷院九幻宮,而夕顏公主初來,便有幸在公子逐月的帶領下進入這九幻宮。
不似從前那般活潑多動,此時的夕顏既無這樣的精力,也無這樣的心思再如從前,更甚者,沒有那樣一個人欣賞自己的活潑。夕顏披著那如一件白色銀衫雪白長發,皺容平靜無波地跟在同樣是沉默不語一臉寒霜的公子逐月身後,一步一步地走進九幻宮。
本以為到了這九幻宮中便好,可一進這九幻宮夕顏才無力地發現宮中寒氣逼人,太過陰森,整個宮中竟無一人。也不見前方一直領路的公子逐月停下來,夕顏不禁淡淡皺眉,但還是穩步跟上,這才發現公子逐月將自己領到九幻宮中的一條陰暗地道。
這地道太長,像是永遠也走不到邊際,長的過於壓抑,讓人悶得難受;這地道太黑,黑沉的似是永遠也見不到光明。隻能聽著沉重可又詭異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地道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令人心煩意亂。
許久,那地道麵前漸漸露出明亮的白光,讓夕顏如見柳暗花明一般心曠神怡,那光線越來越亮,越來越明,直到另一個與地道不同的世界出現在夕顏公主麵前,她才重新感覺到生的氣息。可那繼續著,繼續著,生的氣息之中,蔓延著一股死人的氣味濃鬱。
再細看,夕顏本是平和的麵孔如若見到十八層地獄的牛頭鬼麵一般頓時瞠目結舌、舌撟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