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聽說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些富有的法國人和工程師,在政府的支持下,提議在我們正在航行的這片水域下麵修建一條隧道。但同時我還聽說,英國人認為這不僅僅是在做夢,還不允許法國人在他們的土地上開挖。這些英國人真是,他們懼怕任何人和任何事。他們甚至還想輕視我。”
“行駛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我甚至可以聽見多佛城堡的禮炮聲,我還是要回床上休息幾分鍾。”
欽差頭等全權大臣李鴻章有點暈船,但他顯然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就在乘汽船去紐約之前,他在英國寫下了最後一段這樣的話:
“再一次,我將迎來七八天的清靜時間,這個消息讓我十分高興。但是,在我和紐約之間還隔著三萬英裏的海洋,他們說在世界的幾大洋中,大西洋的脾氣最為暴躁。在穿越可惡的英吉利海峽(李鴻章將英吉利海峽稱作英國的窄海)時,除了我之外所有隨行的人都暈船了。在我們大概走到半路的時候,我的胃開始感覺很不舒服,但那是德國食物和波茨坦啤酒在作怪,而不是輪船晃動的結果。隨行的一些人責罵著所謂的暈船,但如果他們曾經像我一樣多次橫穿大清的海洋,在海上跌宕起伏過,他們就不會被這個討厭的英國窄海送到頭等艙去。”
在到達英國後的頭四天,李鴻章的時間被完完全全地占用,正如他自己所說,他要忙於“應付小事和大事,接見平民和下達命令”,根本就沒有時間寫日記了。
“哈瓦登。——自從在多佛港下船之後,隻有在這裏,在世的最偉大英國人的家鄉,我才可以真正地休息一下。自從離開大清之後,我就再也不曾享受到如此清閑舒適的一天,因為見到並結識這位‘元老’就是最令人愉快的休息。了解他的想法,以他看待這個世界的方法來感知世界上的事物,都讓我覺得很有趣。如果能像他一樣在世界的尊重和同胞的愛戴及讚美之中,退休到他如今所擁有的家庭生活之中,那就是對公職人員最高的嘉獎。如果我可以選擇成為李鴻章之外的任何人,我希望自己能成為威廉·尤爾特·格萊斯頓,這位英國的元老。此外,如果要我選擇,我現在最喜歡的女人是福祿諾的可愛的女兒之一,甚至超越了我對沙皇皇後的喜歡。”
“我到達時,格萊斯頓先生來到那個氣派壯麗、綠意盎然的車站迎接我。一大群英國人已經等在了那裏,就在我們一行人從火車上下來時,人們都舉起了手中的帽子,揮舞著手絹。接著,在我們握手的時候,響起了長時間熱烈的掌聲,我們兩個都光著頭。我都不記得以前在什麼時候,我曾光著頭出現在公共場合。”
“格萊斯頓先生,之所以隻是一位‘先生’,是因為他拒絕了英國女王能夠授予的最高頭銜。他的外表比我想象的強壯很多。但是,當我們接近彼此麵對麵做下來時,我可以看出他是一個老人,他的臉比我的看起來老多了。雖然我認為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也就是八九歲的樣子。”
“就座後,他立即向我道歉,說他沒能去倫敦與我見麵。但他說,如果完成了這次行程,他很可能就已經病了一兩個星期了。兩天前,當時我還在溫莎城堡,他發了一封電報給我,向我表達了同樣的意思。於是我決定去哈瓦登拜會他,雖然為此我冒犯到一些娛樂委員會的委員,以及幾位再三懇求我登門拜訪的上議院成員。”
李鴻章在第二天列出了一個名單,名單上是他認為可能會冒犯到的不同要人,因為他選擇了‘按自己的意願’去哈瓦登拜訪格萊斯頓,而忽視了其他那些要人的盛情邀請。
“其他這些人會給我什麼?”他問道。
“麵包、葡萄酒和音樂會嗎?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一個都沒有聽說過,我耗費時間和他們待在一起是為了什麼?在英國,讓我感興趣的是統治英國、愛爾蘭和印度的維多利亞女王,還有她的兒子(即愛德華七世國王)以及格萊斯頓先生、莫來先生和丁尼生爵士,還有國會大廈和軍艦。”
在哈瓦登的講述還在繼續,李鴻章寫道:
“格萊斯頓先生和我自己隻在兩位翻譯的陪同下,在他的莊園裏漫步了很長時間,談論了很多國家大事之外的事情。他對我生活的了解程度讓我十分吃驚,當我將我知道的關於他的事情告訴他時,他也表現出了同樣的吃驚。他談到了女王、印度事務和愛爾蘭的自治。我相信他希望自己在離世前能看見那個不幸的國家被管理得更好。‘他們(印度)把最好的給了英國,’他說,‘但英國卻拿最壞的來回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