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被她的講無語以對。
吃過飯之後,冬生跟李元青幫著麥芽收了碗筷,連李和也被揪去幹事情,本來他吃的太飽,是準備直接回家睡覺的,結果被抓去打下手了。
田氏糾結著集資開店的事,李氏卻比她豁達些,“既然是孩子想幹的事,就放手讓他們幹去,咱們老了,想法跟不上了,不能幫著他們也就罷了,可千萬別拖了後腿,冬生跟麥芽都是穩重的孩子,不會幹那不靠譜的事情,我家元青不也在呢嘛,有他們三個商量著來,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裏,踏踏實實的就成!”
這話不用她講,田氏心裏也是明白的,可明白歸明白,又哪能說不管就不管呢!自己的孩子,就是到了八十歲,可在母親的眼裏,終究是孩子。
不過,現在事情還沒有眉目,也不方便下結論。出乎田氏意料的事,黃大全第二天一早就趕回榆樹村,匆匆忙忙的跑到田家來了。
黃大全一回來,黃家人也緊張了,特別是黃年,他沒做過生意,不曉得盤下一個店要多少錢,心裏更是沒有底,所以他便跟著黃大全一塊往田家來了。
麥芽正坐在自己的屋裏,著手縫製被套,外麵北風呼呼的刮,而且上午氣溫更冷一些,田氏他們也要到下午才去山上撿板栗,她忙完了家務務,隻想窩在家裏。
田氏跟冬生忙著把昨天背回來的板栗剝殼,也把壞的剔除,今兒沒有太陽,天也奶陰沉沉的,冬生還好,他火力旺,不怕冷,可田氏就不一樣了,連小棉襖都穿上了。
黃大全興衝衝的推開院門,“冬生,你在家不?”他來田家之前,還把李元青也找來了,所以他們進來時,是三個人。
冬生坐在小板凳上剝板栗,聽見聲音才抬頭,見來的人是黃大全,忙招呼道:“你這麼快就來啦,喲,黃叔也來了,元青,走走,快裏麵坐。”
田氏也站起來,把他們讓進裏屋,又去廚房拎了壺熱茶過來。
外麵冷的很,黃年把手攏在袖子裏,直吸鼻涕,坐下後,他埋怨道:“這天冷成這樣,隻怕是要下雪了。”
三個年輕男娃子,火力旺盛,而且黃大全還趕了這麼遠的路,別說冷了,這會腳都在冒火。
田氏給他們拿了茶杯,倒些熱送到黃年跟前,說道:“他黃叔,你這烏鴉嘴可別亂說,我家豬還沒賣呢,現在可不能下雪,要是因你這破嘴給說壞了,趕明我就把豬都趕你家去,你給我處理吧!”
黃年嗬嗬的笑道:“當然沒說,瞧我這張嘴,呸呸!”他接連衝著地上吐了兩下口水。
黃大年此時心裏裝著事,顧不得喘氣,便開門見山的道:“昨兒下午我跟我們老板談過了,他這鋪子他盤來的時候價挺高的,可現在臨近年關,出來做生意的不多,所以這店也不好盤,他正準備把價格降一降,隻要能盤出去就行,他老家那邊隔兩天催他一次,他急的都快火上房了。”
從這一番話裏,就能聽出黃大全的這位老板,不是油滑的人,哪有人會在買主麵前,把自己的處境講那樣明白的,這樣一說,人家還不往死裏壓價嘛!
其他人不關心他到底有多急,他們隻想知道,那個老板準備把店以多少的價錢盤出來。
冬生催道:“大全,你快講重點,別淨這些。”
“哦,看我這腦子,”黃大全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著伸出一根手指頭,眼裏神色莫測。
黃年睜著眼睛,首先把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想,他睜大了眼睛,試著問道:“是十兩?”話一出口,自己也覺著不對。
果然,黃大全直翻白眼,縮回手,道:“爹,你想啥呢,十兩?你咋不說叫人家幹脆把店送給你算了。”
黃年尷尬的笑了,“我這不是瞎猜的嘛,又作不得數。”
李元青臉色沉靜,“他要一百兩是吧?”
“一百兩?”這回不止黃年震驚,連田氏跟冬生也震驚萬分。
他們是不曉得縣城裏的一間鋪子要多少錢,也不知道這一百兩價錢是否合理,可是這麼些銀子在他們看來,就算不是天文數字,那也是很可怕的數目了。當初狠心買小驢子的錢,在他們看來就已經很多了,哪怕是家裏一頭豬的價格,頂多也就二三十兩銀子而已,他們得賣五六頭豬,才湊得夠一間鋪子錢。
黃大全把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裏,他歎息道:“我去問過陳掌櫃,畢竟我沒盤過鋪子,不曉得價錢是否合理,他告訴我說,上半年,那間鋪子至少要一百五十兩,原因無二,那個地方位置確實是好,之所以少了一百兩,一是因為掌櫃的急著用錢,急著回家,二是因為現在臨近年底,要是到了明年春上,隻怕就不是這個價了。”
麥芽一直坐在裏屋的炕上,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全,見外麵都沒了聲音,這才拉開門,走到堂屋,輕聲道:“這個價的確不貴。”
黃大全瞧見她,麵上一喜,雖然他也不曉得自己在喜什麼,反正看見麥芽就讓他覺著心安,他衝麥芽招招手,“麥芽妹妹,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快過來坐下,咱們一塊商量商量。”
黃大全坐著的長凳子,是那種四條腿,中間一條橫木板,足夠坐下四五個人的那種。他一個人坐著,身邊有空位。麥芽笑著走過去,卻是坐到哥哥旁邊,“我一直在裏麵聽你們講話,雖說一百兩在咱們看來,是挺多的,可人家當初也是真金白銀盤下來的,咱想省錢,人家也不想虧本啊!”
田氏道:“你說的倒簡單了,這道理我也懂,可咱一下子哪來那麼多銀子,難不成你要去搶呢!”
知道田氏在開玩笑,黃年打趣道:“想去搶,還沒門路呢,要不咱去搶謝家?”
麥芽噗嗤笑了,“黃叔,你是準備拿著斧頭去呢,還是扛著鐵鍬?”
“你這丫頭,又拿你黃叔開玩笑了,你黃叔長這樣大,連人家的一根針都沒拿過,更別說去搶了,隻有人家搶我的份,我哪敢去想人家的,”他一輩子老實巴交,沒幹過一件出格的事。
冬生一直在想問題,他想起妹妹說的合夥一事,“雖說一百兩的確很多,便要是咱們幾家人在一起湊,卻也不是難事吧?”
這個問題李元青早想通了,“不難,我算過了,如果林叔也願意的話,咱總共就有四家,像麥芽說的,把一百兩分成幾股,各家占一些,以後店要靠大全負責,所以他家應該算兩股,比咱多一倍,至於怎麼分,隻要再細細算一算就成了。”
黃大全本來也愁著,聽見他倆把方案想出來了,又重新燃起希望,“哎喲,我算什麼股啊,我跟我爹算一個就行了。”
麥芽否定了他的話,“大全哥,一碼歸一碼,咱們做事之前,就得把事情理清楚,也不是說怕誰占便宜,誰吃虧,隻是這做生意,就得有個做生意的樣,不然到時候賬目不清楚,你自己也著急不是?”
田氏比較同意女兒的話,“我家做的小生意,麥芽把一筆一筆的記著,出了多少,進了多少,這樣一業,是賺是賠,心裏就有了底,要不你們還是去問問林虎他爹,他要是肯入股,那就咱們四家人幹,要是這一百兩能四家人平攤,這樣負擔也小些。”
李元青還想起一事,就是昨兒跟麥芽討論的,現在也得提出來,“大全,光是那家店麵還是太小了,我跟麥芽商量了下,如果能把隔壁那處貨倉也拿來,然後再開個門,把屋子收拾一下,這樣店鋪麵積也大一些,能放的東西也多,咱們的雜貨鋪,東西也就越發齊全了。”
麥芽笑道:“元青哥還準備把他打的小家具擺在店裏賣,到時候隻怕咱們的生意都忙不過來呢!”
李元青的木匠活,那是一致公認的好看又經用,因為他從不偷工減料,都是實打實做出來的,雖然不像其他木匠錢賺的多,但是口碑好啊,現在附近的幾個村子,隻要家裏需要訂家具的,都跑來找他。而且他做的像什麼小矮凳,小矮桌,甚至是搓衣板,現在賣的都可好了。
黃大全也樂了,“這樣最好,咱們縣城裏木匠雖然有,但他們賣的東西價都不便宜,而且質量也一般,若是元青的東西能拿去賣,指定好賣!”
李元青含蓄的笑了笑,謙虛道:“也就一般吧!”
他有成就,最高興的是就屬麥芽。往大了說,男人一定得有自己的事業,往小了說,他能找到他喜歡幹的事,而且還幹的有聲有色。她想著,以後得幫著李元青開發更多的木質用品出來,最好能簡化製作的手藝,不然光著兩雙手,一點點的去刨,去做,實在太累了。
黃大全又道:“你們說的那處倉庫,也是我們老板的,他打從盤下店之後,就沒再動過,他做生意很本分,別人咋幹,他就咋幹。”
做生意若是太本分了,就意味著,永遠都出不了頭,因為一味跟著別人走,隻能撿別人剩下的,哪有前途可言。
田氏喜道:“也就是說,咱們不光盤下這個店麵,也一並把他的倉庫也盤下了,是這樣講的嗎?”
黃大全點頭,“那是自然,本來這家店麵就帶著倉庫的,而且後麵還有個院子,地方也不小,若是再院子裏蓋個棚子,也是可以堆放貨物的,這樣倉庫就能騰出來了。”
麥芽很慶幸,這裏沒有人查違建,否則甭想在門麵房裏加蓋屋子,哪怕隻是一個棚子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