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大小姐的架子(3 / 3)

田和菊拿著絲巾優雅的扇了扇風,不耐煩的對她娘道:“不吃了,晚上吃那麼些甜的東西,膩的很,這裏氣味真難聞,我到院裏去透透氣!”堂屋剛剛擠進很多人吃飯,又是酒味又是菜味,是挺難聞的。

和菊娘還指望著閨女以後大發了,能給他們帶來好日子,平日裏在家,那是把她捧在掌心裏,當然大小姐伺候著,從來就沒有違逆一說,連聲道:“哎,那你就到院裏坐坐,麥芽啊,給你堂妹端個凳子!”她隨口這麼一句話,卻讓田家娘幾個,都氣紅了眼。

田氏坐在井邊洗碗,她氣的衝和菊娘道:“我說弟妹啊,你沒長手,還是和菊沒長手,凳子就在堂屋,你們就不會自己端嗎?”

和菊娘沒想到嫂子會這樣講,立馬又把架子擺了出來,涼涼的道:“喲,大嫂啊,我這個做嬸娘的,使喚侄女有啥不行的,不就端個凳子嗎?能把她累哪去,我家和菊是幹粗活的人嗎?我跟你說,她長這麼大連個瓦盆都沒端過,你讓她幹,你可別忘了她以後是要住進皇宮的!”說到最後,她的嗓門快趕上吵架了。

她一嚷嚷,麥芽就頭疼,她一向最怕吵鬧,正要彎身給和菊把凳子送去,冬生已經搶先一步,端了凳子出去,走到田和菊跟前時,把凳子用力往她跟前一擱,扭頭就走了。

和菊娘笑道:“還是哥哥知道疼妹妹,冬生就是心眼好。”

冬生聽了這話,哭笑不得,他是心疼妹妹,卻不是心疼田和菊。

和菊娘從堂屋抓了把瓜子,自己拿了個凳子,坐到田氏跟前,倒不是她想幫田氏幹活,是跟她拉家常的。

田氏也不跟她計較,便問她家裏的情況,她倆也很久沒坐一塊聊天。

聽和菊娘說,他們出來了,家裏的店鋪就讓和東跟和北看著,田貴跟她明兒一早就回去,留著和菊這田家過幾天。

她說的簡單,田氏聽著卻不簡單,隻是其中的原由,他們一家不說,她也不好問了。

兩人閑聊了會,田氏碗也洗好了,冬生過來幫著她把碗搬進廚房。

和菊娘怕沾一身水,便把凳子挪到閨女跟前,同田和菊坐在一塊。

麥芽收拾好了堂屋,便拿了個破碗裝了些剩菜剩湯,喂家裏的兩個小東西。這時天色漸晚,家裏的牲口都要歸到籠裏去,院裏的東西也要及時收一收。

總之,田家的幾個人忙的連坐板凳都顧不上,可是田和菊跟她娘,在院裏坐的,那叫一個安逸。和菊娘還在快活的吐著瓜子殼,就吐在麥芽剛剛掃到的地上。

她看著麥芽在院裏忙活,心想,鄉下人就是鄉下人,除了會幹活,別的啥也不會,“麥芽,你會繡花不?有沒有識字,彈琴會不會啊?”

麥芽莫明其妙的直起身子看她腳下那塊髒了的地,小臉拉的很長,“我們連飯都吃不上,哪裏有空學那些沒用的東西!”

和菊娘輕蔑的笑道:“瞧瞧你吧,鄉下丫頭,眼光就是短淺,你瞧那些大家千金,哪個不是才德兼備,縣城裏的公子哥都搶著去提親哩,不怕你跟你們說,我家和菊長的美,家裏的門檻兒都快讓媒婆給踩破了,不曉得有多少人想求我們家的親事呢,可那些都是什麼人哪,我家和菊打小是當名門千金養著的,那些俗人哪裏配得上,唉,說了你們也不懂!”

麥芽要笑不笑的說道:“我是不懂,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你覺得對的事情,可不一定是我想的,我覺得對的事情,在你眼裏或許一文不值,所以啊,各人走各人道!”

她這話一說完,一直心不在焉的田和菊,終於拿正眼瞧她了。打從進門起到現在,她就沒拿正眼看過麥芽。

和菊娘聽了麥芽一番話,竟也不生氣,直誇她伶牙俐齒,她笑著笑著,臉上竟有了一絲陰謀的感覺,“麥芽,你以後想過好日子不?就過那種吃香喝辣的日子?”

田氏在廚房忙活,卻也豎起耳朵聽他們講話,聽到和菊娘話鋒轉了,心想不對勁,這話明顯不對啊!

麥芽根本不拿她的話當回事,掃完了院子,就忙著看鹵鍋,“二伯母,你的好意我消受不起,我現在這日子過的挺好。”

和菊娘以為她年紀小,不懂事,殷勤給她講起來,“芽啊,可別說伯母不疼你,你堂妹眼看就要進宮選妃,她進了宮,那是要當妃子的,皇宮是什麼地方,那是神仙住的地方,你要是也能進去,就得大發了,那可不得了哦!”

麥芽覺得好笑,“二伯母,聽你這意思,是想讓我也進宮去選妃?”

和菊娘立馬否認道:“說啥胡話呢,你去選什麼妃,你又啥都不會,能做個粗使丫頭就算造化了,正好我家和菊缺個丫頭,等到了縣衙初選時,你就跟著她,免得她被人看不起,帶個丫頭就多了份身價,我這法子好吧?往後你也不用再幹這些粗活,我聽說那些貴人身邊的丫頭就要指揮別人幹就行,每個月還有月錢,這樣的好事,你上哪找去!”

麥芽還沒說話,田和菊倒不樂意了,“娘,你讓我帶著她去初選?我看啊,不是叫人抬高身價,是專門叫人笑話去的,我早都說了叫你給我買個丫頭回來你不幹,那貴人的丫頭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的,她哪行!”

麥芽無語了,她們母女的幾句話,把她村姑降為丫頭,到最後竟是連丫頭都算不上,她是低賤到哪去了?

從送飯開始,她對這對母女,一直就忍著,跟這般自以為是的人,她懶得去計較,有理也說不清。可你不能把別人的忍讓當成理所當然,更不能踐踏別人的尊嚴吧!

她用力把鹵鍋蓋子蓋上,蹭的站起來,走到她們母女跟前,抱著雙手,低著頭看著他們母女,冷笑道:“二伯母,我也聽過很多傳言,有說那進宮選妃的妙齡少女,還沒等到皇帝看上,就被莫明其妙的害死了,你要問為什麼是吧?原因很簡單,你覺得皇後做為一國之母,她會忍得下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得寵嗎?所以啊,那些被毒死的,被人勒死,被丟進池塘醃死的,不計其數,你們看不上我,那我也謝謝你們,就算你們求我,我都不會進宮,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小堂妹,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小心的活著,當心再被人算計了!”

這兩個愚蠢的母女,簡直蠢到無藥可救。他們一無權,二無勢,不曉得花了多少錢打通縣衙裏的官差,才謀了個初選。這就不得了,還整天做夢要進宮。她們也不想想,你家是做大官呢,還是富可敵國呢!就像田和菊說的,她隻怕進宮給人當粗使丫頭還不夠格呢!要知道,宮裏的宮女甄選,那也是有條件的。

若不是礙於她們是親戚,冬生都想跳起來給妹妹鼓掌,而田氏聽到閨女的這番話,會心的笑了,縮回廚房忙她的事去了。

而田和菊麵色卻突然沉了下來,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唯有和菊娘一臉的怒色,跳起來衝著麥芽吼道:“你說的這叫啥話,你是在咒你堂妹死哩,這麼大個娃,話都不會說!”

麥芽更無語了,她是好心提醒田和菊的,怎麼變成咒她死了?真是一對不可理喻的母女,有理論也不講不清。她索性幹活去了,懶得理她們。

和菊娘依然講個不休,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直到後來,冬生聽不下去,打發麥芽去元青家玩一會再回來。田和菊一看麥芽走了,有些著急道:“咦,她走了,誰給我燒洗澡水,我今晚還要沐浴呢!”

冬生不客氣的指著廚房,對她道:“我家水也有,柴也有,你們要洗澡,就自己燒去,我們家沒你們家快活,不得空幫你們這忙。”

和菊娘越發不高興了,“冬生啊,你這是咋說話呢,我跟你妹妹八百年才來一趟,你就這麼說話,你是不歡迎我們咋地!”

冬生很想說,沒錯,就是不歡迎你們。本來他們家日子過的好好的,可總是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就要有人來插上一腳。麥芽忙著燒晚飯,到這會連腿都沒歇過。可他們指使起來,好像田家娘三個就是他家仆人似的,呼來喝去,盡情的使喚。

田氏看不過去,隻得攔下兒子,忙說,她去燒。

冬生氣的跑出去,查看黃鱔籠去了。

麥芽從家裏走出來,一路往元青家去了。

入了秋天,小道邊上,長了好些野菊花苗,因為沒過中秋,菊花都還沒有開放,要是等到菊花開放的季節,這滿山遍野的,真是畫裏的一樣。

這條土路原本是沒有的,隻是後來元青家蓋了房子,他跟冬生就用碎材料鋪了條路出來。他倆都很勤快,每天傍晚,撿些竹節在路兩旁做了個圍欄,每天做一點,時間久了,就能把兩家的路一直連起來。

兩家房子中間的地方還空著,隻有冬生之前圈了個雞露天雞籠,好讓小雞們有個大的活動空間。

如今元青家也把房子蓋了起來,這中間的夾道也能利用起來,幹脆不靠牆的兩麵都圈上,可以在中間弄個隔斷,這樣兩家都能養雞,而且場地還大了。再在雞欄裏種上幾棵樹,等到下暴雨,或是大暑天,雞就有地方納涼了。

麥芽站在荒草叢生的土地跟前,越想越開心,好像夢想都已經實現了似的。

李家商蓋磚瓦院牆,四周都是用竹欄圍起來的。李元青一出堂屋,自然就看見麥芽站在那傻笑。

“麥芽,你站在那幹啥呢!”

麥芽被他一叫,回過神來,便往他家來了,“不幹啥,我是想著以後這周圍的土地,咱都可以利用,就能多養點雞,多養些鴨子,不如也後麵的水塘圍起來,明年多養些鴨子,元青哥,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