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青邊笑,邊把她讓進堂屋,“你說行就行,不過咱得一步一步來,先把後山的梨樹種定下再說,這圍欄的是,怕是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麥芽也不在意,“我也沒說現在就弄啊,就是想想嘛,想想我也開心!”
李氏在廚房聽見麥芽講話,高聲道:“麥芽來啦!”
“嗯,嬸子,你在廚房幹啥呢,”麥芽應了聲,丟下李元青跑進廚房去了,不過李元青的一雙耳朵卻也沒有閑著。這天都黑了,麥芽還一個人跑出來,肯定不對。
李氏在廚房燒水,帶燒豬食,慈愛的看了看麥芽,“是不是你二叔一家又放啥岔啦?”李元青明白,她也明白。
麥芽嘿嘿的笑了,依偎到她跟前,拿鐵叉撥弄灶洞裏的火,噘著嘴道:“也沒啥,就是隨口說了幾句話,就把她們給惹毛了,二伯母還要讓堂妹留下過幾天,我想了想,隻怕從明兒開始,我就得給她當粗使丫頭,伺候她嘍!”
李氏脖子一僵,硬聲道:“這是啥話,你為啥要去給她當丫頭,她自己沒長手,沒長腳嗎?你家一天下來,那麼多的事,當是家裏的生意就夠忙的了,誰有功夫去伺候個大小姐,我看啊,要不明兒叫你娘跟他們挑明了,省得憋在肚子裏,回頭再把自己給氣壞了!”
李氏的慷慨之言,讓麥芽感動壞了,她抱住李氏的脖了,跟她撒嬌道:“嬸啊,還是你好,我娘就是心軟,一句重話都不敢跟她們講,你都不曉得她們剛才講話有多氣人,二伯母還叫我給堂妹當丫頭,跟著她進宮選妃呢,你說,我憑啥給她當丫頭啊,再說了,那後宮是什麼地方,那簡直是女人的墳墓嘛,她自己想讓女兒跳,可也別帶上我呀,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李氏聞言真是大吃一驚,她沒想到和菊娘,連這等卑鄙的點子都想了出來。要知道,隻有那窮的賣兒賣女的人家,才舍得把女兒賣給人家當丫鬟。因為賣身,是要簽契約的,以後生死都與娘家無關,所以,在鄉下人眼裏,丫鬟都是最可憐的女娃。
“你那二伯母真是腦子有病,芽啊,她要是再敢提,我立馬拿著鐵鍬衝到你家,把他們趕走,我家他們是誰家親戚呢,總之,他們打你的主意,就是不行!”李氏罵的義憤填膺,氣的呼呼直喘氣。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也太無恥了。
麥芽瞧她氣的快冒煙了,生怕她真的跑過去跟二伯母幹一架,忙勸道:“嬸兒,你別生氣了,我剛才說的都是二伯母的自言自語,您是不知道,我娘跟我哥,氣的差點沒把他們攆出去,也就是看在我死去爹爹的麵子上,要不然,誰能理他們!”
她這樣一講,田氏就能放心了,還好,田家有個腦子清醒的田氏,還有個疼愛妹妹的田冬生。
麥芽又跟她講了一會話,便到元青幹活的木匠看了看,果然瞧見地上擺了好些個做好的小玩意。
有裝東西的小木箱,跟首飾盒差不大,捧在手裏小巧玲瓏,可愛的很,上麵有個蓋子,蓋上之後,下方是個木製的小木栓。
冬生瞧她愛不釋手,便道:“你喜歡就拿回去吧,本來也沒打算賣。”
麥芽哪會跟他客氣,他要是不給,她還準備朝他要呢。
除了小木盒子之外,還有小馬紮,小的很,可以擱在鍋灶後麵,燒火的時候坐矮凳子最舒服了。麥芽還驚奇的瞧見,他打了個木搓板,真的是搓板,“元青哥,你連這個都會做呢!”
李元青不好意思的笑道:“也不算會做,那天去縣城,站在樓上,看見陳掌櫃家的後院擺了一個,便向他借來看,才曉得這是洗衣服用的,說起來,這東西就是打磨麻煩一些,做起來倒不難。”
麥芽一聽果真如此,木搓板的每一道槽子,都被精心的打磨過,在沒有砂紙的年代,他隻能用粗糙油氈布,耐心的拋光。因為是用油氈布磨的,所以時間一長,木頭上就有了一層油脂,摸上去滑滑的,“有了這個,洗衣服就省事多了,你都不曉得搓那些床單大件啥的,都能把我手給搓疼了。”
李元青笑著道:“那這個木搓板你就先拿回去用吧,回頭我再做幾個就是。”
麥芽搖頭道:“這個還是先給李嬸用吧,她洗衣服不方便,等你再做一個,我再來拿,也是一樣的嘛,反正現在也沒啥大件衣服要洗。”
李元青其實是想讓她把木搓板帶回去的,但聽她這樣講了,便沒再堅持,雖然木搓板做起來麻煩,可他現在找到竅門,做起來也沒那麼難,不是有句話嘛,會者不難,難都不會!就是這麼個道理。
麥芽在李元青的小木匠房裏跟尋寶似的,還找到李元青空閑時,用木頭雕的觀音像,這下子,她不得不對李元青刮目相看,這娃真是太有天賦了,因為她手上的這尊木觀音,顯然就是上一次的廟會,他們在廟堂裏見過的那個,想不到李元青竟能憑著記憶就給臨摹出來。
李元青看她一直盯著木觀音瞧,還以為自己刻的有問題,“怎麼了,哪裏不對嗎?那你說一下,我這就給改過來,”他伸手要來拿木觀音,被麥芽縮手躲過。
“不用改,這個我拿回家了,”麥芽衝他調皮的笑了。
這一趟走門散步,結果是,她抱了一堆東西回家。
回去的時候天都黑了,雖然沒有多遠,但李元青還是要把她送回去,另外,那一堆東西,她一個人也抱不動。
走在路上的時候,麥芽問出憋在心裏已久的問題,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心裏清楚,可是女人嘛,自己知道不等級同於親耳聽到的回答。
“元青哥,上一回太公跟我說了個事情……”她話說半截。
李元青單純,根本不去想她話裏有沒有陷阱,問道:“哦,他跟你說什麼了?”
麥芽嘴角上揚,微笑著道:“他說,你們家有個親戚,要跟你說媒,那女娃是你堂兄外婆家的,說是小時候就見過你,現在還對你戀戀不忘呢!”
李元青聽了她的話,有片刻的怔忡,而後透著微亮的月光,瞧見麥芽眼中有著一絲狡黠的目光,隨即咧嘴笑道:“好端端的,你說這些幹啥,我根本都不曉得嘛!”
李元青身形高,麥芽站在他旁邊,隻及他肩膀,卻也因為他的高大,在黑夜裏,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即使遠處是黑壓壓的山脈,即使四周不時有怪鳥叫聲,也讓她備感安全。她決定追根問底,“那要是你曉得的話,你會咋做?或許那女娃長的很美……”
她話未說完,就被李元青打斷了。雖然有夜色擋著,但麥芽還是感覺到,他有點生氣了,“麥芽,我一早就說過,我隻要娶你,其他人長的美跟我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們要給我說親,那又不關我的事,那是他們的想法,跟我更沒關係,我不在意,你就更不用在意,如果你真的擔心,要不我明兒去趟大伯家,跟太公把事情講明了,這樣行不?”李太公從田家走之後,就住到大兒子家去了。
李元青是個實心人,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他以為麥芽是因為別人給他說親,才生氣,卻並不曉得,麥芽是故意逗著他。要是她真的在意,又怎會等到現在才說。
這段小路很短,幾句話就到了田家門口,麥芽站在自家門前,看著李元青認真堅毅的臉,笑道:“我隻要知道你的心意就成,就像你說的,別人要怎麼樣,隨他們去吧,不用再去你大伯家,這事也就是太公跟我提了一下,作不得數,我隻要知道你的心意就夠了!”
李元青鄭重的對她點了點頭,麥芽心道,這傻小子,果真實心的很。按說,她在前世也活了十幾歲,兩邊加起來她都有三十多歲了,這樣算下來,對李元青似乎不公平呢!
可說來也奇怪,她現在的心思卻也跟十幾的小女娃一樣,畢竟她是直接穿過來的,而不是從很小的女娃做起,所以她依舊還是少女心態。那個時空的人,對愛情生活太開放,隨隨便便就可以說愛你,轉個身,又可以去勾搭別的女生,加上亂七八糟的思想荼毒,早把本性的那些單純給抹殺了。還真沒有此刻,她身邊這些人來的真實。
李元青一直看著她走進門,當著他的麵把大門插上,才挪動步子,往家去了。
麥芽一手抱著東西,本來想直接回自己房間的,可一進院,就看見和菊娘拿了把蒲扇,在那坐著扇風,倒沒見田和菊的身影,隻有田氏了陪她坐著。
“娘,二伯母,你們坐著,我先回屋了。”
和菊娘一眼就看見她手裏抱的東西,“麥芽,你這是打哪來啊,咋出去溜了一圈,就帶回這麼些東西?”
田氏給她解釋道:“也沒去哪,就是到鄰居那裏轉了轉,芽,趕快去把東西放下,大鍋裏還有些水,去洗個澡,趕緊睡覺了。”
知道田氏在給她解圍,麥芽抱著東西就往堂屋跑。
和菊娘拿蒲扇拍了拍田氏,低聲道:“大嫂啊,她一個女娃,天這麼黑了還往外跑,你不擔心,也不問,這要是讓人看見了,還以為她幹什麼見不得的勾當去了呢!”
田氏聽她說的難聽,臉一板,“啥叫見不得人的勾當,你是不是在縣城裏待久了,連鄉下日子都不會過了?她去竄個門子,咋到你嘴裏,就變的這樣難聽了,這天不是才剛黑嘛,有啥大不了的!”
和菊娘一擺手,“好好,我不說了,你就當我啥也沒說,不過,大嫂啊,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女娃兒的名節最重要,先前我就聽說麥芽跟那謝家的兒子打的火熱,這不曉得背後有多少在講閑話,我本來還尋思著在縣城裏給麥芽找個婆家,要是成了,她可就是城裏人,可是呢,人家一聽說,她以前有過相好的,都直搖頭,怕身家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