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譚是在第二天的清晨走的。
淩晨五點的時候,他忽然從床上起來,坐在窗台不知在想什麼。曼衣聞聲睜了眼,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不料他忽然轉過頭來,向她微微一笑,“太陽出來了。”
那時已是深秋,曼衣拿了件外套走過去,披在他肩上,被他反握住了雙手,“陪我坐一會兒。”
她被他拉進懷裏,溫熱的氣息很輕很輕地吐在她的耳際,兩個人安靜地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他忽然咬住她的耳墜,低聲呢喃,“茉茉,嫁給我。”
茉茉!他終歸是叫出了這個名字!
其實一開始就明白的,她之所以能接近他,完全是因為這個叫茉茉的女子。他從始至終隻把她當做了她的替身,她卻一直自欺欺人,以為他對自己至少還是有那麼一點感情。
正因為太奢侈,才會明知道得不到,卻仍要試一試,最終不過是讓自己這樣絕望。可是又有什麼法子,所有人都跟她說不值得,可她偏偏找他的道。既然得不到,不如親手毀掉,一起下地獄。
宋少譚再也沒有說什麼,也許他是在等他的茉茉回應他的情意,卻終究沒能等到。瘦削的胳膊將冰冷的身體抱起來,長發被風吹得拂過他已經沒有呼吸的臉頰。曼衣將他的身子放在床上,拳頭漸漸鬆開,突然身子一佝,措不及防地在雪白的床單上嘔出一攤殷紅的鮮血,妖嬈而驚心。
就在宋少譚的死訊傳遍大江南北的時候,蘇曼衣默默退出了他的世界,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夏天早已過去,曾經盈白如雪的茉莉,都已經被風吹到了世界上的未知角落,融進了泥土。
姐姐落衣最終趕了過來,拉起她蒼白而枯瘦的手,風塵滿麵的臉上寫滿擔憂,“你怎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曼衣扯起一絲疲憊的笑意,“我說過要一直陪在他身邊,自然不能食言。”
宋少譚的死因其實很簡單,不過是上頭找來的非洲病毒,因為沒有擴散,所以並沒有引起醫學界的普遍關注,國內的那些頂尖的專家學者自然也找不出原因。但病毒要傳播,首先要有一個載體,而她選擇了以自己為載體。
“傻丫頭,你這樣做值得嗎?”
值得又怎樣?不值得又怎樣?她想要的沒得到,難道他想要的就得到了嗎?如果幸福對他們來說注定太奢侈,能夠一起受罪也算很公平了。
窗外的陽光暖暖照進來,那樣明媚照人,淚痕卻已經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