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宋少譚傷口突然開始擴散,所有人都急得合不眼。他自己倒並不怎麼在意,隻是變得沉默了一些,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連一向沉著穩重的親衛都開始焦躁不安,隻能不斷給醫生施壓。
曼衣一直守在他的身邊,也許是因為太過勞累的原因,反倒消瘦了不少,原本就蒼白的小臉越發沒有血色,身子單薄地仿佛經不住一握。
那天早上,有位眼生的護士突然把曼衣叫到外麵空無一人的陽台,聲音壓得隻有兩人才能聽見,“小曼姐,上麵對你的表現很滿意,已經找人幫你處理了那個女人。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曼衣目光瞬間變冷,盯著她良久,冷冷反問,“離開?”
幾乎是一刹那的功夫,那位護士藏在袖子裏的手槍還沒來得及拿出,就被曼衣以雷霆之速扣住,一抬腳踢出了幾米遠。曼衣另外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的頭發,附在她的耳邊,冷然說道,“陳莉說的沒錯,你們這些新來的真是一個不如一個。”
“莉姐……是你害死的,對不對?”女人痛苦地低喘著問道。
曼衣冷笑起來,“她算什麼東西?我的男人,隻能由我動手。”
“司令沒說錯,你果然動情了,”那女人忍著痛,嘲笑她,“可惜小曼姐好像忘了,宋少譚喜歡的從來不是你!”
曼衣手上一緊,眼神變得冰冷,抓起女人的腦袋狠狠往牆上一撞,那女人的身子瞬間就軟了下去,雪白的牆體上卻像染上了鮮紅的顏料。
曼衣剛剛推開病房的門,就聽見那個低沉的聲音虛弱地問道,“去哪兒了,醒來半天也不見你。”
曼衣漫不經心笑笑,“外麵陽光很好,要不要我扶你出去曬曬太陽?”
宋少譚望了望窗外,又把目光轉回她身上,笑著說道,“陽光確實很好。”
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曼衣推著他漸漸往小樹林裏走。兩個人也極少說話,偶爾對上兩句,也不過是天南海北閑聊兩句。兩個人都是清冷的性子,加上宋少譚這些日子大多是睡過去的,兩人的共同話題可以說少得可憐。
最後他們在林子深處停下。
漫天的黃葉,有一片落在曼衣的肩頭,宋少譚忍不住抬手為她拂落,突然沒忍住輕笑起來,緊接著一聲長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古人誠不我欺也。”
曼衣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她知道,到底是瞞不住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宋少譚的眼神仍舊溫潤,卻不複往日的柔和。他低低地笑,卻扯動了傷口,又疼得皺起眉,“這世間哪有那麼巧,偏能讓我一再碰見和她那麼像的女子。與其是其他人,我倒寧願死在你手上,起碼你真心待過我。”
曼衣緊緊盯著他,緊握的雙手有些發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饒有興致看她自編自演。她演的投入,
想來真是可笑,上一秒她還以為自己是手握別人生死的王者,下一秒卻成了自以為是的棋子。她終究是沒能鬥過他,更沒能鬥過他心裏的那個人。
“今天的陽光確實很好,”宋少譚低低咳起來,雪白的帕子上染上腥甜的血跡,費力地吐出一字一句,“可惜,不夠暖和。”
曼衣抿著嘴,仍舊一言不發,隱約可見雙手蹦出的青筋,手心垂下幾滴殷紅的血,落到地上便再也找不見痕跡。
那一刻,她才知道,愛一個不愛你的人,可以有多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