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少譚重傷的消息時,曼衣執筆的手一抖,筆尖在雪白的本子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第二天,大小報紙上全是他受了槍傷,被抬上擔架的圖片。黑白的圖片,幾乎什麼都是模糊的,隻能看見胸口的白襯衣上一大片的深色。
正當曼衣感覺腦子裏一片空白時,忽然有報社來電,請她去前線探望宋先生,然後寫點什麼報道。她當然知道這是上頭的指令,若是宋少譚想見她,根本不會繞這麼大的圈子。
曼衣的到來讓他身邊的親衛非常意外,好在他們很算通情,允許她留下來照顧他,不過他們隨時都派人在門口監視著。
傷口就在左胸,離心髒隻偏了一點點,顯然對方是想置他於死地。能在戰場上能夠射中宋少譚,已是極為不易,畢竟他身受原本就那樣矯捷。
宋少譚是在淩晨三點多醒來的,親衛站在門口打著盹兒,病房裏隻有曼衣一個人的呼吸,低沉輕緩,仿若一場轉瞬即逝的美夢。
她睡得很淺,聽到宋少譚的長歎,幾乎立即就醒了,抬起頭才發現脖子有些泛酸,帶著顯而易見的欣喜望向他,“醒了?”
宋少譚不說話,定定看著她,蒼白的嘴唇微抿著,隱約是想笑卻無力笑出的樣子。
曼衣將床頭的光線調到最柔和,坐到床頭,伸手將他扶起來,低聲問道,“要不要喝點水?”
宋少譚點點頭,目光仍然炯炯落在她的身上,讓她微微感覺有些不自然。
曼衣倒了水,將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將杯子湊到他唇邊,“慢一些。”
誰知宋少譚卻咬住了杯沿不放,沒有打點滴的左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那樣暖,因為練兵磨出的厚繭一下下摩擦著她白嫩的手背,驚得她的手一抖,險些將杯裏的水漾出來。
宋少譚的聲音低沉而帶著點嘶啞,“那個女人真像你。”
曼衣心底一驚,“誰?”
宋少譚的目光從她臉上挪開,幽幽地望向窗外無邊的夜色,“本來這一仗已經贏了,那個人卻從後麵跑了出來,我當即就開了槍。”
“她倒下去的時候,帽子掉了,頭發散下來,我才發現那是個女人。”
曼衣胸口一震,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所以你就上當了?”
“那個女人真的像極了你。”宋少譚望向她,目光卻漸漸有些飄忽,“我怕——”
“曼衣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