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為了不該遺忘的雕像——原文化部丹江“五七”幹校拾遺(3 / 3)

還有一次,陳天裁到李可染住處,隻見畫案上已完成了一幅有關韶山的畫,畫幅不大。李可染說,受周恩來總理指示,北京飯店要換一批畫,我就畫了這幅韶山衝,我的畫案就這麼大,也隻能畫成這樣了。

陳天裁見李可染老師最後一次,是在李可染要離開均縣之前。當他和翁文德走進李可染的房門時,隻見桌上堆滿了東西。李可染說,北京方麵要抽他回北京畫畫,也沒說好長時間,棉衣帶不帶?我也拿不定主意。在李可染的心目中,他的家好像不是在北京,而是在丹江口,到北京好像隻是出一趟差。

在回憶了李可染之後,陳天裁還談到了許幸之、滑田友。

許幸之,中國三十年代的電影導演,中央美術學院的教授、美術史論家。他曾主持過魯迅先生生前的報告會。談及美術,許幸之總是滔滔不絕。記得均縣文化館搞美術展覽,許幸之送兩幅油畫參展,後來有人說不該展出他的作品,理由是他的畫是學美國某某的。有位業餘油畫愛好者曾單獨拜訪許幸之,回來後卻說,許幸之有話,以後找他最好是寫個介紹信,通過軍代表為好。否則會給他帶來不便。從此,陳天裁他們再也沒到過許幸之住處。但是,有一天他們卻意外地接到許幸之的邀請,他和陳尚海一起來到許幸之住處。許幸之和妻子擺上了糖果招待他們,並一再向他們表示歉意。說隻因當時的政治氣候不允許,請多多諒解。許幸之離開均縣時,陳天裁他們送他上火車。在告別時,許幸之深有感慨地說,我們來這裏,本沒有想到還能回北京。他還指著火葬場的煙囪說,那就是我們的歸宿。

滑田友,雕塑家,曾赴法國留學。人民英雄紀念碑群雕之一的《五四運動》就是他的作品。在均縣“五七”幹校期間,他的住處仍擺放著雕塑工作台。工作台上有一幅毛澤東的塑像,牆上有一幅他與吳作人在法國展覽大廳的合影。滑田友說,以前塑的毛主席像,都是比較嚴肅的,我這尊是表現毛主席笑容的。他曾和李可染一起到過丹江口工程展覽館,當他們看到大廳四壁懸掛的毛澤東巨幅畫像時,不由一齊感歎道:啊,偉大!偉大!

我不是“文化金礦”的開采者,我隻是個散金碎玉的拾遺者。文化部均縣“五七”幹校接受的“被改造對象”很多,但尚能搜集記下的名字有限,留有軼事的更是鳳毛麟角。值得慶幸的是,這批德高望重而又造詣宏深的學者、專家,在古稀之年都得以枯木逢春,確實是我們這個民族不幸之萬幸的大好事。

為存史,為崇文,故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