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
1938年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也是一個千千萬萬的熱血青年奮起抗戰的壯麗年代。正是在這年的四五月間,我不顧一切地拋家別親投入這個巨大浪潮,開始了新的戰鬥生活。
1938年10月下旬的一天,經過艱苦跋涉,我們終於到達了延安,穿過延安城內鋪著小石子的街道,兩邊店鋪的門半開著,裏邊油燈閃閃發亮,每個店鋪門頭上都懸掛著一塊小匾,顯得非常整齊。走到城外,山上重疊的窯洞裏放射出星星般的亮光,好像樓房一樣。山上有人叫:“來新同學了,快出來幾個人接呀!”我們提著背包隨他們上山進了窯洞,高興地談一路情景。啊!中國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多少青年向往的地方,我們跋山涉水、艱苦奮鬥總算到達了這個理想的地方。第二天我們被編入了八大隊女生二中隊,大隊長是張琴秋,中隊長是丁雪鬆,指導員是王玨。我們穿上灰軍裝,帶上軍帽,儼然是個風華正茂的女軍人,心中喜悅之情難以表達。這時,把一切都忘在腦後,什麼艱苦呀、想家呀都無所謂了。
由於抗戰形勢的需要,1939年初,中央決定抗大總校搬到敵後去辦,第四期學員畢業,一大部分同學都抽調到前方部隊工作,也有許多同學抽到敵後做群眾工作,我因身體不好,又剛來不久,被留下另作安排。
1939年初,中央決定籌辦延安女子大學,開展與加強全國婦女工作,動員與組織全國占半數人口的婦女參加抗戰、堅持抗戰,培養具有革命理論基礎、革命工作方法、婦女運動專長和職業技能等抗戰建國知識的婦女幹部。消息傳來,一部分未被調去前方的抗大女同學中間,多數都還是想到前方去,我是其中的一個,認為到前方光榮,流血犧牲在所不惜。後經組織上動員教育,大後方蔣管區來的許多青年學生、大家閨秀都紛紛報考女大,思想問題也就隨之解決,編入了三班。1940年4月我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
1940年7月,女大第一期一、二、三班學員結業,分配工作。政治處處長孟慶樹(王明夫人)找我們談話:
“你們在女大學習已經一年了,根據革命形勢發展的需要,決定學習結業,分配工作,到實踐中去,到工作崗位上去,你們有什麼想法?”
“想到前方去,到敵人後方去,做什麼工作都行。”我們興致勃勃地回答。
“根據你們過去的情況以及身體情況,準備分配你們到延安幹部子弟小學(保育小學)當教師。”
“我們來延安是幹革命的,不是來教小孩子的。”“家有二鬥糧不當小鬼王”的舊思想在我們腦中作怪,一股不滿意的情緒流露出來。
“同誌!不能這樣認識問題,革命工作是具體的,不是抽象的,在前方工作是幹革命,在後方也是革命。保小的孩子都是革命的後代,要使革命後繼有人,必須培養後代。他們的父母在前方打仗,有的是犧牲了的烈士,你們去培養教育他們,也就是直接支持了前方的工作。”
經過說服動員,服從分配是黨員的基本常識,我們也就無話可說,隻好告別母校,走上新的崗位。
9月下旬,夏末秋初的季節,天高氣爽,惠風和暢,保小總務處派了一位同誌趕著毛驢來接,我們把簡單的行李放到毛驢身上,跟隨來人上了路。保小校址在安塞縣白家坪村,離延安有75華裏。美國記者斯諾在《西行漫記》一書中曾有很長一段敘述,周總理曾在這裏接見過他。紅軍到達陝北時,在這裏駐紮一個支隊,部隊司令部曾設在這裏。這是從延安去三邊的一條大道,路東有一塊大的平地,山下有一排平房,山上有一排窯洞。西邊是清澈的延河,距學校約一華裏,飲用、洗衣均很方便。由於敵機頻繁轟炸,為了孩子們的安全,學校是1939年從延安搬到此地。
保小學生全部是住校生,供給製教師除每月有三元零用錢津貼外,也全是住校供給製,學習、生活、勞動都在一起,朝夕相處,的確是一個革命大家庭,師生關係親如家人。我所教的班級是高年級,由於戰爭形勢影響,他們入學較晚,高年級年齡都有十幾歲,最大的有十四五歲,因其家庭環境熏陶,接受革命道理較快,聰明好學,憨厚樸實,愛憎分明,無私無畏,都是素質很好的苗子。我愛他們就像自己的弟妹一樣,因而也就全心全意地扶植培養他們。